“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我可以去接你,要不然坐出租车回来也行,喝醉酒还搭乘男同事的车,是很不智的行为。”魏允能语气中的责备更甚。
话一出口,他发现每句话都带着火药味,这才惊觉他竟是醋夫。
闻言,方慧馨不禁怔愕地望向他。
直到这时,她才清楚感受他自进门一连串问话的目的,和他异于平常的情绪。
“我……没有醉得很厉害。”她试图再辩解自己意识仍很清醒。“本来是打算自己搭出租车就好,但同事们不放心,才会要在座唯一没喝酒的男同事送我回来。”说完,她见魏允能仍绷着脸,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你因为这样不高兴?”她不觉事态严重到会令他动怒。
“对,我不高兴。”魏允能直言坦承内心的不悦。
原要引妻子为他吃醋,到头来,是他轻易因她而吃飞醋,动起肝火。
“你有状况,第一时间该打电话给我,我可以去接你。”他再次强调,只要她开口,他绝对欣然当她的司机,且前一刻原就要去找她,却与她擦身而过。
他生气缘由,不仅因她坐上另一男人的车,也是因她毫不依赖他,不免对自己有些气恼。
“我……知道了,对不起,以后不会再搭男同事的车。”无意再争辩什么,她选择低头道歉。
她心口轻抽,内心难过,在身体不适的状况下,竟还被丈夫因这种事责难。
结婚至今,这是他第二次对她脸色不悦,直接表达怒气。
上一回是因为工作,她因他之后沉默冷战,在意许久,甚至只能主动求和;这次他却是完全针对她的个人行为,令她更觉难受与委屈。
她当下不是没想过打电话给他,但想到他在加班,又强调不喜欢KTV,一方面不好打扰工作中的他,另一方面也怕被他拒绝,心情难堪。
“对不起,我有点累,先去洗澡休息。”方慧馨再说声抱歉,从沙发站起身,拖着疲惫步伐、沉重心情,缓缓往卧房走去。
魏允能眉头一拢,开口想多说什么,却硬是将话吞下。
他并不是要她道歉,他只是想表达对她的在乎,希望她能再多依赖自己一点,为何却闹成这种僵硬局面?
他用两手抹抹脸,心生懊恼,也对她感到一抹歉意。
他以为自己善于沟通,够成熟理智,为何跟最亲密的她,却轻易丧失冷静,无法真正谈心、交心?
魏允能前往高雄出差两日,要监工一处新大楼的室内设计案。
这是这个月他第二次南下出差,预计未来两个月,会常往南部跑,且之后他也将密集前往日本出差,参与另一起更大的豪宅设计案。
方慧馨对丈夫偶尔出差不在,已能适应与体谅,可今天再度身体不适的她,在忙完一整天的工作后,返回家已超过十点钟,但一打开门,就见迎接她的是满屋子的幽黑清冷,不由得感到一股孤单落寞。
打开客厅的灯,她随手将公文包一放,疲倦躺坐在沙发上。
她靠着椅背,闭上眼,伸手捏捏眉心,再揉揉两边太阳穴。
最近她睡不好,食欲也不佳,时不时就觉头晕目眩,特别疲惫。
可个性好强且独立的她,不想被旁人看出她的虚弱。
在公司,身为主管的她,必须以身作则,在工作上认真表现并带领新人;在家里她更不能将工作的疲累感带回家,还得表现出娴淑的妻子典范,顾全家务,就为不让魏允能对自己失望,不后悔选择她。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理由娶她,她确实爱着他,只想尽可能表现最好的一面,成为他的贤内助。
然而,她逐渐感受到工作与家庭兼顾的压力,尤其面对魏允能时,她有些话说不出口,只好不断压抑自己、伪装自己,让她内心积累了更多的不安与重担。
这时,家里电话响起,她被安静中突地窜出的声响惊了下,张开眼忙起身接听电话。
她原以为是魏允能来电,不料竟是郭郁雯——
“魏太太吗?可不可以麻烦你一下,帮我看看我的耳环是不是遗落在魏大哥车上?”郭郁雯难得对她客气和善,柔声提出请托。
方慧馨一愣。她为何突然要她找耳环,而且还是遗留在丈夫车上?!
“魏大哥去高雄出差是搭高铁,你能不能到他的房车副驾驶座帮我找找?那耳环我满喜欢的,今天要戴才发现少一只,记得上次戴是上星期五,那晚我搭魏大哥的车去西门町,很可能落在他车上。”郭郁雯详细交代。
方慧馨听了更怔愕,忍不住问道:“上星期五我老公载你去西门町?他不是在公司加班吗?”
“对啊,魏大哥是很认真一个人留在公司加班,不过我上完烹饪课后,将做好的港式茶点送去公司给他当宵夜,因朋友约了在西门町唱歌,于是邀工作一整日的他一起去放松休息一下,魏大哥欣然答应就送我过去了。”郭郁雯刻意扭曲事实。
闻言,方慧馨眉心一拢,心口一阵揪闷。
他明明告诉她他不喜欢去KTV,直接拒绝参与她公司的休闲餐聚,为何郭郁雯一句邀约,他便轻易答应?
不待她响应,郭郁雯接着又道:“魏大哥本来还开开心心的,没想到才到西门町,就看见你被一个男人载走……”顿了下,她故作为难地道:“魏太太,我觉得你这样很不应该耶!我从没见过魏大哥私底下生气,他那晚脸色大变,完全失去唱歌放松的兴致,跟我说声抱歉,转头就驱车返家。”
郭郁雯一副替魏允能抱不平,对她语带委婉的指责几句,听得她心口刺疼。
即使内心不快,因郭郁雯一再请托,她也只能答应替对方找耳环。
结束这通令她极度不愉快的电话,她随即前往地下停车场,开启丈夫的房车,打开车内灯,弯身在副驾驶座搜寻。
不多久,果真在座位下方找到一只镶着碎钻的闪亮耳饰。
她将耳饰拎高,一双眼不自觉紧瞅着耳饰,眼眸被那莹亮耳饰闪得酸涩。
一瞬间,她视线不由得一片迷蒙,心口抽疼。
回想那晚丈夫回来对她不满的质问,她还因自己坐了男同事的车令他不高兴而道歉,可他明明自己也载着公司女同事,还答应要陪对方去唱歌,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够反过来指责她?
她无法接受魏允能有两套标准,更觉委屈难过。
再想到郭郁雯种种有意无意的挑衅行为,他丝毫没与对方保持距离,一再泰然自若地接受对方的示好亲近,令她更觉气愤不平。
这一晚,她只身躺在双人大床上,更觉内心寂寞空虚。
是不是……她当初决定结婚太过冲动?她该给彼此更多交往时间,真正认识、深入沟通,才考虑步入婚姻。
她心绪矛盾痛苦,在床上辗转,一夜难眠。
前一晚失眠、精神不济的方慧馨,翌日依然强撑着疲倦身体工作。
下午她接到一通电话,意外郭郁雯打到公司找她。
以为她是急着询问是否找到遗失的耳环,方慧馨便先说道:“郭小姐,那只耳环我找到了,等我老公回来,我交给他,明天到公司转交给你。”
她思忖着今晚要向出差回来的丈夫提及这事,想知道他会做何反应,或能对她解释什么。
“那个小事先搁着,我打电话找你,是工作上的事。”郭郁雯口气不若昨晚平和,显得气焰高张,“方主任,你为什么又径自更改我们魏大设计师的设计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