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吗?”施伊喃喃自语般的念道。
福伯一脸严肃的点头。
“老爷们和少爷们的性子姑娘想必应该知道,他们和老太爷不一样,老太爷重情义、守信用,但是老爷和少爷们却……”说着,福伯摇了摇头,不想批评现今主子们的唯利是图。
“姑娘,老奴很担心您,但是老奴只是个奴才,没办法帮您太多。”他忧心忡忡的对施伊说,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小捆银票,不由分说的塞进施伊的手中,说:“老奴身边有些积蓄,反正老奴和老婆子就两个人,也没有孩子,银钱留下来没用,您就带着这些钱,找个机会想办法离开这里吧,走得愈远愈好。”
“福爷爷,我不能拿您的钱。”施伊摇着头将银票塞回福伯手中。
“拿着,这是老奴唯一能为姑娘您做的。”福伯坚持道,又将那一小捆银票塞回施伊手中。“当年若不是老奴将您带到李家,姑娘今日也不会遇到这种事,这全都是老奴的错。您收下这些钱,老奴的罪恶感也不会那么重。”他说。
“福爷爷,当初若不是您在桃树林救了我,说不定我早已不在这人世间了,您这么说不是在折煞我吗?”施伊摇头道,再度将那捆银票塞回福伯手中,然后紧紧地压着他的手,不让他再将银票塞给她。“况且,这些年我在这里吃好穿好住好,若不是您和李爷爷的疼惜,我能否平安长大都是未知数,所以您千万别再说什么是您的错,更不需要有什么罪恶感,您只需要记得您是我的恩人这就够了。”
“姑娘,别管恩不恩人这件事了,您若不想成为李家的媳妇或是姨娘,您就该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福伯一脸着急的说,“您知不知道,大少爷已经开始计画要用肮脏的手段将您得到手了?您得赶紧离开才行,否则迟了恐生变数啊,姑娘!”
施伊紧抿了下唇瓣,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问道:“福爷爷怎会知道这件事?”
福伯张口结舌的看着她,惊愕的脱口道:“姑娘,您为何一点都不惊讶,难道您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除了大少爷外,恐怕二少爷和三少爷都有着一样的肮脏心思吧?”施伊微撇了一下唇瓣,不疾不徐的冷笑道。
福伯倏然瞠大双眼。“姑娘,您怎么……您都知道了吗?包括大老爷和二老爷—— ”
“大老爷想让我嫁六少爷,”施伊截断他,缓声说道。“二老爷则是想我嫁八少爷,若不是九少爷年纪还小,恐怕三老爷也不会这么与世无争、隔岸观虎斗了。他们之所以会这么看重我,全是为了我那未知、可能的富贵身分,以及李爷爷说出我有经商之才这点对不对?”
福伯怔怔的看着她,半晌才讷讷的低语道:“原来姑娘看得比谁都明白,您真的全都知道。”
施伊当然知道李家那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因为她是个重生人,而这一切的一切,她在上辈子全都经历过,又怎会不知道呢?
五年前,当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回到十五年前,回到当初她被救的桃林镇李家客房中,发现自己竟重生了一回之后,她就发誓今生绝不再重蹈覆辙,那些曾经害她、伤她、设计过她的人,她都不会放过;那些曾经帮她、怜她、待她好的人,她都会找适当时机回报恩情。
失忆是她上辈子的事,这世重生她并未失忆,不仅记得自己是谁,还记得未来十五年将会发生在她身上的所有事。那些孤立无援的悲戚,哑口无言的悲苦,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这一世她要为自己的人生搏斗,为自己的幸福奋斗,不再认命凄楚过生活。
上辈子的她只活到二十五岁,其中的前十年因失忆,只能从别人口中的记忆拼凑出来,剩下的十五年中,竟是在李家待的这五年最为平和喜乐。虽说她后十年的人生被毁也和李家有着极大的关系,但是没有温家那些人恶意的迫害,她也不至于落入那悲惨的绝境之中,年纪轻轻便吃尽苦头,最终断送性命。
第一章 施伊,失忆背后(2)
李家人猜的没错,她的确有着不平凡的身分——勤孝侯府的千金大小姐,勤孝侯爷的嫡长孙女,勤孝侯世子的嫡长女,只是这个身分在五年前父母带着她与弟弟到庆州为外祖父奔丧,回途程中遇匪徒袭击、家破人亡之后便失去了。
如今的勤孝侯世子是二叔,令贵族子弟们追捧的温家千金小姐是那些长在闺阁里的堂妹们,而不是她这个曾经流落在外,经历与清白在有心人士的故意造谣下皆令人质疑的温家大小姐。
所以,重生后未失忆的她明知道自己的身分,知道家在哪里,她却依然选择佯装失忆,和上辈子一样留在李家,不想回京城温家的勤孝侯府,因为那里已不是她的家,她的父母与弟弟皆已亡故,那儿只剩一群冷血、冷漠,吃人不吐骨头的血亲罢了。
上辈子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亲人,因为失忆流落在外五年多,因缘际会寻回自己的身分与亲人,她格外珍惜血脉相连的感觉,对那些所谓的亲人也毫不设防,因此才会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重生之后,她在过去五年里想了很多,愈想愈觉得疑点重重,甚至是破绽百出,不懂上辈子的自己怎会愚蠢到错把仇人当恩人、当亲人。
总之,老天既然让她重生一回,她这回再也不会蠢到识人不清,蠢到被人算计,蠢到失去幸福,蠢到年纪轻轻就吃尽苦头丢失了性命。
至于李家那些针对她的把戏,不管是几位李家少爷们肮脏的想法,又或者是几位少奶奶和小姐的刁难手段,对现在的她而言根本不具任何威胁性,她只是看在李爷爷对她有恩的分上才不与他们计较,否则要想整死这些人还不易如反掌?
因为她可不是真如外表所见,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单纯小姑娘,而是一个历经两世累加起来已超过三十岁的女人,不管是经历、心智或是见识上,都不是这些十几二十岁,未经风雨磨难,始终养在深闺、过惯安逸生活的千金小姐或少爷们所能比拟的。
她开口,柔声安抚福爷爷道:“您不必为我担心,不会有事的。”
“姑娘,您年纪还小,不懂那些肮脏事。事情不像您想的那般简单,您还是听老奴的话,找机会快点离开这儿吧。”福伯摇摇头,忧心忡忡的对她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这种事防不胜防啊,躲得过这一次,不见得躲得过下一次,只有离开才能放心,才能安全。”
“福爷爷的意思我明白,但离开这里,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我又能去哪里?”施伊苦笑道。
福伯瞬间愣住了,他完全忘了这件事。姑娘因为失忆记不起过往,根本无家可归,无亲人可护,若是离开李家,以姑娘的花容月貌也只是从一个狼群落入另一个狼群,甚至还可能是虎群,危险程度绝对超过继续待在李家。可是若真的留下来的话,这么好的一个姑娘……
“福爷爷,您别担心,我一定不会有事的。”施伊柔声安抚面露愁容,为她忧心不已的福伯,感觉心里头一片暖洋洋的。
她刚才对福爷爷说她一直都把他们当成自个儿的爷爷奶奶全是肺腑之言,因为回顾前世与今生,只有他们是真心对她好,不带任何功利与算计,单单纯纯的毫无所求,这点连那些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至亲之人都做不到,她又如何能不感动、不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