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贵妇形象本该教人退避三舍的,可偏偏乐瞳心的周身环绕著另一种特殊的、无以名之的忧郁气质,让人看了不禁油然兴起怜惜、保护之情。
“你为什么不生气?”直觉乐瞳心并非前来兴师问罪,楚楚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这回轮乐瞳心微笑。“说出来你一定不相信……可我真的很高兴你回到骥哥的身边。”
楚楚撇了撇嘴,低不可闻的咕哝:“说得好像我有选择权似的。”
“不可否认,你对骥哥是有情的……对吧?”乐瞳心试探的问。
“重点不是我对他是否有情,而是他是你乐瞳心的丈夫!”楚楚突然眼一眯。“难道他待你不好?”
她开始质疑这桩婚姻的品质,不然实在说不通乐瞳心奇异的行为言谈。
乐睦心摇头否认,“骥哥是很好的父亲,对我很好很好……”
“什么叫做很好很好?”她不可思议的提高了声音。“他是你的丈夫,是你在神的面前立誓,执子之手,不论富或贫、健康或疾病,一辈子不离不弃要白首偕老的丈夫啊!而你唯一的结论只说他对你很好、很好!”
带著一贯的温婉,乐瞳心试著解释,“他本是个一手支天、一手掌权的人,不可能只为一个女人所独占……”
楚楚瞠目结舌。这是什么见鬼的理论,根本是封建时代的旧观念!等不及她说完,忙不迭的插话,“所以你就忍受自己的丈夫在外头明目张胆的打野食?你就这般委曲求全容忍我的存在?这算什么?难道接下来你要开始跟我谈两个女人如何瓜分同一个男人?”
“我不介意做他背后的女人……一辈子。”乐瞳心的话以雷霆万钩之势重击她。
楚楚冷笑以对。“既然大老婆都这么大方,我就却之不恭的接收你老公,要不将东方骥一三五给你、二四六归我如何?喔不,除我之外他还有可能有第三个、第四……反正都和我瓜分了,多其他的女人也没关系是吧?”她气极,以至于口不择言。
没想到乐瞳心却摇摇头,心平气和的说:“再没有其他女人……这就是我刚刚未说完的话,虽然他是个站在权力最高点的男人,像许多其他的男人一样,他本该被许多女人……前提是他没遇见你。可偏偏就这么撞上了你!”乐瞳心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相信我,骥哥用他的方式独钟于你,你终究会明白的。”
“我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你明明是他名正言顺娶进门、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却这样眼睁睁看著自己的丈夫为别的女人所瓜分而不争取。我一点也不懂……”楚楚猛榣头。
“我们之间的事不足为外人道。”
是她的错觉?乐瞳心的眼眸似乎黯淡了下来。
“我和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到底是怎样?”楚楚都搞胡涂了。
乐瞳心欲言又止,可最后出乎楚楚意料之外的,她只是执起楚楚的手,直视她的眼底。
“现阶段我不敢奢望成为你的朋友,毕竟我们的角色是对立且尴尬的,可这不表示永远都是这样……我相信有一天,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她眸光透著真挚。“总之,我希望你能给骥哥快乐,这是他应得的。”
什么跟什么嘛!楚楚暗暗朝天翻了个白眼。
一个男人的妻子对情妇说,她希望情妇能带给自己的丈夫快乐?!这乐瞳心也未免太过文明了吧?
可偏偏她宇宇句句透露出的情感又是那么的真挚无伪,简直教人无所适从。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打破沉默时,“啪、啪、啪”一阵刺耳的鼓掌声冷不防的从树丛后传来。
两个女人不约而同的转头寻向声源处。
一个颀长的阴影自矮树丛后现身,朦胧的花园里,来人高大而没有五官。而这个陌生男子似乎已在阴暗的角落待了好一阵子。
陌生男子从容、缓缓的走近,即使隐藏在阴影里,他有著一双甚至在黑夜中也燃烧透亮的眸子。
“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扰,只是两位的对话太过隐私,为了避嫌,我只得及早扬声。”陌生男子的嗓音低沉有力,是一种能蛊惑人心的声音。
楚楚听见身边的乐瞳心的抽气声,显然她认出了这个陌生人。
乐瞳心在一见来人立即敛起之前带著暖意的脸,唇角的弧度亦同时消失。“你在那儿鬼鬼祟祟的偷听干什么?”
乐瞳心冲口而出的话中夹带著一丝的防卫。
她不善的质问引来楚楚的转头侧目。乐瞳心和这个男人是熟识?她语气里锐利的斥责声不是装出来的。
“鬼鬼祟祟?”男人低沉的一笑,可笑声不含一丝愉悦。“这话说得可严重了,我不过楚找个阴凉处歇歇,所谓的先来后到,算起来还是你们打扰到我的隐私了。”
“请问阁下是?”楚楚礼貌的询问。
这时陌生男子已经近在咫尺,自大厅透过落地窗流泄的昏黄光源投射在他身上,虽是惊鸿一瞥,也足以令人敏锐的捕捉到他深沉的五官轮廓和浑身慵懒但又蓄势待发的稍力。
“我是谁?”男人的黑瞳深不见底,表情是扭曲的。“这点东方夫人最清楚不过,何不由东方夫人为我们两人介绍。”他故意强调东方夫人四个宇,并在看见乐瞳心畏缩了一下时,嘴角微微扬起,一个豺狼般的微笑。
楚楚察觉到陌生男人言谈举止中隐隐散发著一种敌意,且似乎全冲著乐瞳心而来。
“你们认识?”
“不……不很熟。”乐瞳心回避著陌生男子灼灼的眼。
闻言,他的表情深藏不露,眼光冷漠。
过了一会儿──
“显然东方夫人很健忘。”男子只是冷嗤一声做为结论。
而乐瞳心身上那服忧郁的气质似乎更浓郁了。
“应该说是鬼冢先生太看得起我。依我看来,全世界没有一个人能窥测到您那深沉复杂的心,更遑论熟悉了。”乐瞳心还是一味的不愠不火,沉静的应对。
她刻意撇清的举动看在陌生男子的眼中,心头怒意更生。
“好一张伶牙俐齿啊。不愧是商人的妻子,有东方骥这般高明的丈夫,夫人更是青出于蓝,工于心计,连丈夫的情妇都懂得怀柔笼络……真高明。”
“你!”乐瞳心的表情闪过一阵惊慌和凄意,惊慌的是领悟到他真将先前自己和楚楚的谈话都听进了耳里;凄意则是因为明了到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是那么不堪。
“难道不是?哪一种妻子会用这样的态度包容丈夫的……”也许是及时意识到楚楚的存在,陌生男子突地收口。“这样的宽容虚伪极了,简直恶心到令人想吐。”
楚楚的额际打了一道折子,因著他对乐瞳心的残酷。
虽然早知道他对自己已没有什么好话,但还是会为他残酷的评语深受伤害。
乐瞳心在他不容情的攻击下,身子不稳地一阵摇晃。
“小心!”咫尺之隔的楚楚眼明手快的扶住她腰际,眼角却瞥见男人似乎跨向前一大步,又硬生生打住。
“这里是在上演什么戏码,这么热闹?”一个沉稳带著权威的男声响起,是东方骥。
先前的三个人各有所思的瞧见他跨大步而来。
他来到楚楚和乐瞳心眼前,他的目光先是投向楚楚,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深沉难解却又带著赤裸裸无可躲藏的热情,那灼炽的温度几乎要烧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