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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页

 

  “知道,情节架构不丰富。”

  她占优势的地方,是对女子心情的描述比其它人更细腻,因此买书的客人几乎都是女子,她们对她的评语是感同身受。

  “知不知道为什么你写不出大架构、大布局的故事?”

  关宥慈摇头,对于这点,她也很苦恼。

  “因为你的生活经验太少,没有骑过马,如何描述乘风的快感?没有进过青楼,怎么写出红尘女子的哀伤?没有见识过歌舞升平的景象,你如何叙述太平盛世?要当一个好的写书人,就要多走、多看、丰富阅历。”

  他说得她蠢蠢欲动。

  侯一灿又道:“我这阵子很闲,要不要带你到处走走看看?”如果不理会大老板的话,如果把事情都丢给岳锋的话,他确实很闲。

  “可以吗?”望着他,关宥慈的疑问从他们有这么熟吗,变成他为什么对她这样好?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容易解答的问题,所以……问题搁置。

  他笑得风流倜傥、俊逸非凡,“当然可以!”

  青龙寺楼高二十八层,是京城最高的建筑,长生殿位于最顶层。

  不是人人都可以登楼,因为门票一人一百两,这种钱,打死关宥慈都不花。

  但是有很多聚宝庄的侯一灿,想也不想就带她上楼了。

  不只带她,连安溪也带上来了,不是因为他是好老板,喜欢提供员工优渥福利,而是他发现这丫头年纪小小,就有招蜂引蝶的高超本事。

  京城里,钱多官多,纨裤子弟更多,总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凑上前,而他又是个不动手的,如此一来,安溪存在的意义就相对重要了。

  一张五百两银票递出去,消费额三百两,他给出七成小费,他觉得自己超大方,简直是大周朝的郭台铭。

  三人爬上数百阶,好不容易站在最高楼层。

  关宥慈往下看,见来来往往的百姓像蚂牺似的,穿梭在一片片园林之间,真有意思。

  爷说的对,不登高怎么能领略高处不胜寒的滋味?不登高怎么能晓得俯瞰众生的感觉?

  全新的体验让她笑逐颜开,即使这份经验昂贵得让人很心疼。

  “不害怕吗?”侯一灿看着拉长颈子往下看的她,笑问道。

  不确定是因为惊讶还是惊喜,她紧绷的小脸松开了,微微的扬眉,扬出一副好姿色,他承认,虽然尚未长开,但她的美已经看得出来,假以时日肯定会千娇百媚,让人别不开眼。

  关宥慈侧过头望着他,回道:“不怕。”

  弯弯的眉、弯弯的唇,三弯美丽的月亮停在她的脸上,让侯一灿有一秒钟的窒息,回过神来,他看着仰头等待自己说话的她,叹道:“丫头,可不可以不要长得这么美丽?”

  并非调戏,他是认真的。

  美丽的女人很辛苦,天底下对美女无法免疫的渣男很多,万一她被人骗去?万一她被渣男欺凌?他一定会非常生气。

  她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她不晓得有多久没这样开心过了。“我可以把爷的话当成恭维?”

  侯一灿摇摇头道:“我想,你对我的要求无能为力。”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是因为在认真考虑把她藏起来的可能性,但是她误会了,她认为前后两句凑在一起,没错,就是一种高明的恭维。

  天底下的女人,不管五岁还是一百岁,容貌被恭维,都会无比开心。

  “爷的要求确实太强人所难,不过既然是爷的指示,我会尽力达成。”

  侯一灿哈哈大笑,没办法让她变丑,但能让她变得快乐,这五百两花得忒值。

  “来,学我。”他张开双臂,把背挺得直直的,仰头、闭眼,用力吸气。

  关宥慈依言照做,挺背张臂,闭上双眼,她发现其它的感觉更敏锐了,她听见风在耳边呼啸,她感觉凉意从肌肤渗入,她吸到风中带来的沁心舒畅,那个味儿落在唇舌间,她尝到微微的甜。

  “舒服吗?”他大声地问。

  “嗯。”她小声地答。

  “喜欢吗?”他大吼。

  “喜欢。”她耳语。

  “关宥慈,喜欢就大声喊出来!”他握住她的肩膀,鼓吹她纵情恣意。

  关宥慈摇摇头,捂着小嘴,不敢。

  “怕什么?”

  “怕……”她指指下面,“人很多。”

  侯一灿道:“你怕的是传统、是限制,是世道对女子的束缚,丫头,你要打破这一切,才会明白,自由能予人多大的快乐。”

  关宥慈被鼓动了,双手圈在嘴旁,深吸一口气,但是下一瞬,气没了,看到那么多人,她还是胆怯。

  他不勉强她,只是凑到她耳边道:“知道了,下次带你到一个可以尽情大吼大叫的地方。”

  “为什么要大吼大叫?”

  “等你吼叫过后我再告诉你。”他的桃花眼冲着她笑。

  她不晓得他有没有意识到他这样子有多吸引人,但她知道她被勾了心。

  心微微地鼓噪,微微地悸动,她不知道幸福过后会剩下什么,但是她会用力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

  这天夜里,不知道是不是匕首真的能镇住邪祟,关宥慈果然不作恶梦了,反倒作了一个很开心的梦,她梦见自己站在高高的长生殿上,低头俯瞰,一阵大风刮起,她没有坠地,却像羽毛般飞了起来,御着风,上上下下,在蔚蓝的天空中高歌,然后,她了解了恣意是什么样的感觉。

  清晨,天未大明,她醒了,却觉得自己好像还在空中飘,愉快的感觉久久不散。

  她笑着搂住雪球,小脸往它的毛里猛钻。

  雪球以为她想跟自己玩,一翻身,把她压在下面,伸出舌头舔着她的脸,舔得她满脸口水。

  玩够了,关宥慈裸着双足跳下床,燃起蜡烛,提笔写下这份喜悦与感动。

  侯一灿真的带关宥慈去一个可以大吼大叫的地方。

  两匹马,前头是侯一灿带着关宥慈,她的背靠着他的胸膛,风刮得她的脸隐隐生痛,但这样的奔驰,带给她刺激快感,她的眉放松舒展,笑得嘴巴发酸。

  后头是安溪带雪球,一人一狗脸色不佳。

  安溪当然不开心,好好一个男人,居然背着条狗骑马,怎么看怎么像妇人背娃娃,这算什么?

  雪球脸也臭,想它堂堂一只兽,什么时候被人绑过,安溪的行为对它是严重的污辱!

  到地儿了,前方是一大片芒草地,白花花的一片,很壮观。

  下马,侯一灿领着关宥慈钻进去,比人还高的芒草一下子就遮住她的视线,他身形轻快,转眼间就见不着踪影。

  她张大眼睛,伸手不断拨开芒草,但就是看不见他,失去他的身影,她狂奔乱跑,却觉得离他越来越远。

  她一阵心慌,扬声大喊,“爷,你在哪里?爷,你有没有听见?爷……”

  他没有响应,她更怕了,害怕自己迷失在无边无际的芒草中。

  越慌,跑得越快,她一面喊,一面不断拨开芒草,到后来声音都哽咽了。

  突然,芒草后头,侯一灿大大的笑脸钻出来,看见她微红的鼻头和双眼,他轻掐了下她的脸颊,笑道:“胆小鬼,哭鼻子!”

  “爷不负责任,怎么可以把我丢下,自己跑开?”

  咦?敢同他叫板了?他揉揉鼻子,笑得满脸欢快,这样才好,才像个丫头,他不喜欢她太拘谨小心。

  侯一灿摊开手掌,她毫不犹豫地把手迭上去,他拉着她快跑,笑着哼歌,是她不曾听过的旋律,很奇怪,但是好听。

  他们跑过好长一段路,终于离开芒草原,来到一片宽阔的草原,草原中间横着一道长长的溪流,不远处有一座高耸的山壁,山壁像是被仙人用斧头凿开,平平的一大片从天上直泄而下,灰的黑的颜色交错,像大师手下的水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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