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吧,我有话对你说。”
阿默不客气,拉开椅子,坐在她的对面。
“你应该听到风声了,我打算卖掉铺子。”
“是。”他乘夜翻进徐府围墙,悄悄地探过夫人几次,他心知肚明,夫人的情况很糟。
“铺子卖掉后,我会和善善进京,你想留下,还是跟着我们?”
“京城?不是信州?”阿默反问。
徐宥慈目光一凛,与他对视时瞬间明白了,娘同他说过心中打算?娘托他保护他们到信州?
“我们不会照着娘的话做。”她老实回道。
接着,沉默横在两人中间,他在她眼中看见坚持,片刻过后,一声叹息逸出。
还是得到京城?这是命运天注定吗?好吧,既然老天如此安排,他就顺着祂的心意走下去,看看结局是不是像慧安大师说的那样。
“明白了,我会跟大小姐、大少爷一起。”
他的回答让徐宥慈松了一口气。
好吧,她承认自己对未知的未来感到不安,承认想要依赖,她知道自己没有大本事,却把话说得十足,只是不想弟弟害怕。
“待会儿收拾收拾,随我回家,可好?”
娘身边需要有人守着,她不确定赵姨娘从何处知道母亲的病况,眼下她没有精力盯着涵院上下,只能把母亲守得滴水不漏。
“好。”
徐宥慈吸气,又道:“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大小姐从未亏待过阿默。”
她不由得笑开,她想告诉他,以后以兄妹相称吧,但沈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买家到了!她抱起雪球说道:“你先帮我照顾它,到时我们带它一起走。”
“好。”阿默抱起小狗转身往外,门打开,与来人擦身而过时,阿默不着痕迹地打量对方一眼。
侯一灿也回望了阿默一眼,若有所思,再看看雪球,他的嘴角衔起笑意。
接着,当他的视线与徐宥慈对上的那一瞬间,他忍不住满肚子愉快。
看来他的敏锐度降低了,在听到隐卫说大夫经常出入徐府时,他就该命人探听关雨涵的,不过没关系,他喜欢这个意外之喜。
徐宥慈起身迎上前,问道:“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侯一灿有些错愕,他这种吸人眼球的长相,走到哪里都会招惹得女人春心荡漾,她居然不记得他?
穿越以来,他最得意的就是这张脸,完全不输给前辈子的阿钧,他敢保证,如果在这辈子碰见亮亮,她一定会被自己迷得东倒西歪、不知所措。
可是这丫头居然对自己毫无印象?她是视力有毛病,还是审美观出问题?
啪的一声,侯一灿甩开扇子,摇了两下,用最风流倜傥的表情望着她。“姑娘不觉得本少爷眼熟?”
这么冷的天还扇扇子,脑子有病?徐宥慈皱眉,偏头望着他,半晌后摇头道:“恕小女子眼拙,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公子。”
阿灿猛扇两下扇子,说不清是生气还是失望,只觉得肚子里一股莫名其妙的气往上升,莫非是炭盆子烧得太旺,令人烦躁?
“若是没有本公子,你那只小畜生恐怕已经变成一滩血水了。”
她想起来了,反问道:“是公子救下雪球的?”
她居然喊它雪球?如果她知道自己救下的是什么……前一刻还气着的,这一刻,他却想笑了。
她不是谐星,她把自己搞得很严肃,她没有任何会让人发笑的点,但是光看着她,他就觉得想笑。
“不然呢?”
“对不住,那日有点混乱,没来得及同公子道谢,多谢公子出手相助。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她的态度谦和,口气温柔,规矩得寻不出半点错处,真是……小古板一个!虽然是有趣的小古板。
“侯一灿。”他回道。
徐宥慈点点头。“侯公子请坐。”
他没推辞,坐到阿默方才坐的位子,自己给自己斟茶,一双眼睛从头笑到尾,种满桃花的丹凤眼最擅长勾引人,可惜小丫头心思纯正,不受勾引。
她真不懂得欣赏,不过他决定原谅她,谁让她荷尔蒙尚未分泌。
她微蹙双眉望着他,他握着杯子的手指修长白皙,身上的衣料贵重却不张扬,但就是那笑容带着痞气,他是一时兴起逗人玩儿?还是真心想买铺子?
“听说侯公子有意买下我的铺子?”她决定单刀直入。
“是,姑娘打算怎么开价?”侯一灿也不与她绕话,直奔主题。
“我有两间粮铺,一间布庄,粮铺位置较好,打算卖一千两百两,布庄略小,想以一千两银子卖出,不知公子想买哪一间?”
他的笑容微微加大,价钱确实公道合理,但她果然还是个丫头,做生意的手腕太生嫩,两句话就露出底牌,她怎会认为别人一定会同意她开的价?
做生意要懂得尔虞我诈,这般正直,肯定要吃不少亏。
第三章 商场老狐狸(2)
徐宥慈看他的表情,也意识到自己心急了,娘教过她这是做生意的大忌,她连忙深吸口气,叮嘱自己要稳住。
侯一灿笑望着她,大人不应该欺负小孩,可他就是想看看她手足无措的模样,他不喜欢小小丫头学老头儿,淡定是中老年人的专属情绪,看来也许该让她吃点亏,学一课。
“若侯某三间都想买呢?”
一口气买三间?是财大气粗还是玩笑话?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瞅着他。
看见她的疑惑,他道:“侯某是真心想与姑娘谈生意,若我三间都买下,不知姑娘能让多少价儿?”
她想要公道他就给公道?没这回事儿,公道是要自己争取的,所以就算她开的价合理,他偏要再压压。
对他们这种贵公子而言,买铺子跟买糖似的,一时兴起就能买卖,就算关门摆着也不觉得浪费,可是这样子的话,那些个伙计该怎么办?
徐宥慈一这么想,嘴上便多问了两句,“请问公子买下铺面打算做何用途?做买卖还是租赁?或者什么都不做?”
侯一灿好笑地问道:“姑娘这么关心侯某的生意?”
她皱起眉心,稚嫩的小脸上有着老头的沉重。
她这样的表情看在他眼里,更觉得有趣,奇怪了,怎么会这样呢?是不是这个时代没有喜剧电影,让他的笑点变低了?
他的笑让徐宥慈觉得莫名其妙,是不是她表现得很糟糕?她还有一种好似被他看穿的无措,第一次谈生意经验不足,她被他几句话挑得心浮,不由自主地又道:“靠这三间铺子吃饭的有近三十人,若公子买了铺子却不打算做生意,很抱歉,我不能把铺子卖给你。”
哼哈,果然住在海边,连伙计的未来生计都要管?她是天性鸡婆,还是宽怀仁义?这让他忍不住又想逗逗她。
“若姑娘不管侯某的用途,我可以照姑娘的价钱给,若姑娘非要多事……恕侯某多说一句,伙计的事和姑娘有什么关系?顶多一人几两银子打发便是。”
徐宥慈知道应该尽快把铺子卖掉的,时间不多了,还有不少事急需安排,可她一走了之,其他人怎么办?她万分挣扎,过了半晌,她黑白分明的灵动大眼对上他魅人的丹凤眼,坚定地道:“对不起,若不能确定用途,我不能卖。”
侯一灿点点头,眼底露出两分欣赏,有骨气!
“侯某明白了,姑娘的意思是,买家日后得照管这近三十人的生计?”
“是。”这是她的坚持。
“这是强人所难呐,我怎么知道他们会不会对我忠心,会不会在背后捅我一刀?对不起,我习惯用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