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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页

 

  诡异的是,他们竟一面倒地认定大皇子杀君弑父,品德不足以服天下。

  当老镇国公和媳妇、孙媳妇被捕入狱的消息出笼,士子间更传出疯狂的谣言,大周对北夷这场战争来得莫名其妙,对照如今情势,莫非是调虎离山之计?把镇国公给骗出京城,以利大皇子试君篡位? 果然不能小看读书人,东一笔、西一笔,竟把事情拼凑出七、八分真相。

  士子们起了头,百官再予以附和,情势对大皇子越来越不利。

  这时,先帝的兄弟们连袂挺身,想要开棺验尸,以免新帝接位,名不正、言不顺。

  此事吓得大皇子手足无措,不是他不给看,而是尸体早在入棺前就丢掉了啊!

  人一慌,脑子就乱,脑子一乱,做出来的决定就会让人很无言,因此,他调动京畿大营的士兵,准备将不肯扶持他上位的百官国戚一举歼灭。

  那天,连下了几日的大雪戛然而止,难得地阳光露脸,皇亲国戚身后跟着百名臣官,官员后面跟着上千名士子,后方又有数千百姓,浩浩荡荡地齐步往皇宫方向走。

  京畿大营的两万名士兵由国舅爷孙平惠带领,围在宫门口。

  刀子还没有举起来、命令还没下,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一枝羽箭射来,正中孙平惠额头中心,力道之大,穿颅而过,孙平惠来不及出声便已坠马,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暝目。

  确实难以瞑目,所有事全盘算周详,怎会在临门一脚处败了?

  不,应该说,皇上中毒后、尸身不翼而飞时,情况就不对了。

  这时,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一个人跪下、两个人跪下,接着十个、百个、千个……所有人全跪下了。

  紧接着,还是不知道谁起的头,喊了一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而后所有人跟着一起喊,喊声越来越大,吓得京畿大营的军官瞠大眼睛。

  突地,站在最前头的军官们飞快下马,跪地伏首,跟着大喊“吾皇万岁”。

  眼看长官这么做,喽啰岂能不跟进?于是要抓人砍人的士兵跪成一片,跟着大家扬声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之大,震得已经坐在龙椅上等待登基的大皇子一个没坐稳,滚下台阶。

  这时,偌大宫前广场,仅剩一人挺身而立,威严的面容带着淡淡哀凄。

  他,是失踪多日的皇帝。

  镇国公父子三人快马奔往京城,他们并没有投降,从北疆传来的是假消息。

  这场战事起得太奇怪,镇国公心生怀疑,更别说粮草问题,侯一灿去户部、兵部交涉数次,两部尚书摆明要拖着。

  他是只老狐狸,岂能看不清当中的猫腻?好端端的,谁会盼着自家人打败仗?

  要促成一场败仗,除扣押粮草之外,还有什么法子?很简单啊,内奸!

  因此,军队尚未进入北疆,侯一钧抢先一步将军队中的奸细揪出来,透过他们的名头和笔迹,给北夷带去不少假消息,假消息令北夷兵败如山倒,这一仗,至少替北疆争取到二十年的和平。

  军队出行在前,侯一灿出京在后。

  离京前一夜,侯一灿进宫,丢下一句,“这场战争发动得太莫名其妙。”

  闻言,皇帝眉头深锁,陷入沉思,而后皇帝调动隐卫上百名,埋伏在后宫各处,多了上百双眼睛盯着,还不够皇帝看清楚?

  其实,早在大皇子下药时,皇帝就可以将此事扼死在摇篮里,可皇帝想将孙家一口气拔除,再清扫那些个不轨之臣,于是在隐卫的保护下,配合着演这场戏。

  他万万没想到,大皇子动作如此迅捷,老子还没死,先灭了手足,够毒够狠也够绝!

  龙椅抢回来了,皇后、孙家和一干逆臣砍了,但是大皇子……

  皇帝恨得牙疼,想杀却不能杀,他只剩下这个儿子,杀死他,百年之后,那张最尊贵的椅子要留给谁?

  最后,皇帝挑了个风景美、气氛佳的地方,把大皇子圈禁起来,让他好好修身养性,若他日再有龙子诞生,大皇子留不留无所谓,若是天命……唉,只能好好培养几个辅国大臣,让自家儿子当个傀儡皇帝。

  不过在皇后伏诛、大皇子圈禁的同时,他把侯茜舒迎进皇宫,直接让她接掌后宫。

  皇上的心态让侯一灿嗤之以鼻,才四十岁,再生不就有了,就算真的生不出来,也不能让丧心病狂的大皇子接位啊,连父亲、兄弟都能下手的变态,那天下百姓呢?还不是当成鸡鸭猪狗,想砍多少就砍多少。

  他对谁来当皇帝不感兴趣也没意见,他只担心到时天下大乱,他还能安安稳稳做生意、赚大钱吗?

  侯一灿非常不爽,但这种不爽不能表现在脸上,怎么说人家都是亲父子,可是不能说不表示不能做,这天底下没有不能用银子买的东西,想搞死一个人,又有何难? 于是大皇子“罪恶感深重”、“良心不安”,夜夜看见自己的兄弟上门要他还命,慢慢地,他从失眠变成躁郁症、忧郁症、精神分裂症,有严重的自杀倾向,此为后话。

  这天黄昏,镇国公父子三人终于回到京城。

  叶将军还没回来,他领着大军,等待朝廷派人前往和北夷谈判。

  他们三人急着回京,是因为得知家中的老弱妇孺竟然被送进监狱里用大刑,三颗心全都急得不行。

  三匹快马,侯一钧和镇国公先进宫把战事交代清楚,侯一灿回家看情况。

  一进门,他逮着白总管就问经过。

  “……夫人和大奶奶在狱中吃了不少苦头,夫人昏迷了三天,涂太医日夜守着,差点儿救不回来,幸好前天醒了,不然奴才……”说到这里,白总管哽咽不已。

  “祖父呢?”

  “老太爷烧烧退退,状况一直不大好,今儿个终于能吃下东西,涂太医松口气,说是从鬼门关回来了。”

  “大嫂呢?也受罪了吗?”

  提到大奶奶,白总管皱紧眉头,欲言又止。

  “你快说话啊,干么支支吾吾的!”侯一灿焦急催促。

  白总管细说了关宥慈上门的事,“那日,二爷的义妹关姑娘上门……大奶奶在狱中,一心想着小少爷平安,这才勉强撑了过来,没想

  到出狱时,一口小棺材送进府,说是小少爷……打开棺木,小少爷身子都烂了,大奶奶一口气上不来,昏了过去,现在、现在……”

  侯一灿听到这里,哪还站得住,急忙朝内院奔去。

  身为小叔子,乱闯嫂子房间不合礼数,可这会儿他什么都顾不上了,然而他人都还没进屋呢,就听见奴婢的呼叫声,他飞身跑进去,看见亮亮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她又哭又吐,模样狼狈不堪。

  一股气冲上胸口,他扬声道:“嫂子放心,我会替你讨回公道!”

  话丢下,他一阵风似的刮进来,又一镇风似的刮出去,留下怔愣的叶梓亮。

  泪眼婆娑间,她哑声问道:“阿钧回来了吗?”

  门是被撞开的,坐在床边的关宥慈一脸警戒,转头朝向声音来源,右手慢慢地在棉被底下摸索出侯一灿给她的那把匕首,握紧。

  侯一灿冲上前,抓住她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怒问道:“你为什么把峻儿交出去?大皇子许了你什么好处?荣华富贵?还是后宫之位?”

  握住匕首的专指松开,匕首掉在地上,清脆的声响震了她的心弦。

  是爷,爷回来了,她有很多话要告诉他,没想到还没张口呢,就听到这么让人委屈的话。荣华富贵?后宫之位?她在他眼里竟是这样虚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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