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七年多来,暗地里她到底为他做了多少事?
“你是个死人哪!”见他大半天不吭气,傅以铮哪里还受得了,忽地一掌劈过来,“不说话?看本座打到你说!”
“放肆!”五鬼哪里容得他出手,立刻在兰欢面前竖起人墙。“傅公子自重!”
“本座?”兰欢突然回头深思地看着傅以铮,“你是个头陀又来自琅琊?莫非你是侯陀的弟子?”
傅以铮哪里理会五鬼的斥喝,他正愁一肚子气没地方发作,转瞬间已经跟五鬼对了好几招。“总算你还不太笨。”
山鬼蹙眉凛声:“傅公子,我们敬你是小胡公子的师兄才以礼相待,你不要太猖狂,可知面前是谁?”
砰地一声,傅以铮一拳揍在山鬼脸上,打得他整个人飞出去!“多话!”长腿一伸,一旁的水鬼正好扑在那腿上,闷哼一声也摔了出去。
另外三只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都是一怔!虽然他们五鬼算不上什么绝世高手,但在武学上也算是小有根基了,可这家伙居然三拳五掌就将他们治得妥妥贴贴!若是此人怀有异心,他们哪里扛得住?!
想到这一点,他们三人同心齐齐发了声喊扑上去!“保护狼主!”
“保护?”傅以铮没好气地一哼,反手扣住地鬼的脑袋往火鬼胸前猛地一撞,火鬼闪避不及当胸被撞得气血翻腾。谁知他还不肯松手,将地鬼矮胖的身体当成武器似抡起来一阵乱舞,然后扔向了风鬼!
转眼间五鬼已经七横八竖地倒了一地,连爬起来都有问题,“保护”什么的,那更是万万谈不上了。
傅以铮嘿嘿怪笑,耸了耸肩膀、甩甩手,看来火气是稍微泄了些。“你刚刚说什么?想保护什么?”
“你……你不能……”山鬼呻吟着还想阻拦。
“我不能?!”傅以铮提起腿猛地往山鬼脸上踹去。
兰欢蹙着眉拦住那腿。“你在侯陀弟子中排第几?”
“第几是你能问的?你不就是我师姐的徒弟吗!算起来还得称我一声师叔呢!没叫你下跪叩见已经是本座恩慈了。侯陀师门只论进门前后,可不论身分尊贵与否。”
龙天运怔怔地看着他。
“你真是侯陀的弟子,那呼延真……”
“你是傻子?讲几次了!”傅以铮气得牙痒痒,“不是说了那是我师妹吗!呼延真是我师父最后一个闭门弟子,也是琅琊郡郡主。”
“琅琊郡郡主?这不可能,琅琊郡是我姑姑的封邑,她——”话声戛然而止,他惊愕地看着傅以铮,“我姑姑她……”“没死。嫁给呼延恪了。”
兰欢震惊地消化着这得来不易的消息,狂喜、惊愕、震惊、怀疑——
傅以铮忍耐地看着他。这家伙是白痴吧?居然到现在还反应不过来,师妹怎么会喜欢这种蠢蛋!“你该不会以为这七年来只有你在拚命?”
兰欢直直地看着他。
“你该不会以为这七年来,我小师妹就像个傻子似地坐在兰七身边等你去救吧?”见他依旧哑口无语,傅以铮翻翻白眼,无言地叹口气从怀里掏出块玉佩扔给他。“瞧你这傻样!罢了,给你吧,反正师妹本来也就是叫我来给你这个的。”碧绿莹莹的龙蟠玉,触手细缴温润,那是琅琊军的兵符。“兵符给你了,军队粮草也全帮你准备好了,仁至义尽!本座——不对,“我”要去找师妹,“我”要带她回琅琊,离你们这群笨蛋远点!蠢到有剰……老子决定了,不干头陀!老子要还俗,老子自己娶她!”
傅以铮说着,身影快如闪电般窜出了房间,却在门口险些撞在兰欢身上;他有些意外,倒没看出这小子武功不错啊,比那五只傻鬼好得多。
天下兵马共十三路,骠皇共十三个孩子,半是故意,半是巧合。
东起乡琊,北至林胡,南至有熊山,西至寒壤、呼兰,是金璧皇朝全部的国土。
琅琊东三路军,林胡北三路军,有熊南四路军,呼兰西三路军。
琅琊郡一直都是最富饶的州郡,听说骠皇深宠公主兰秀,所以把全天下最富饶的琅琊封给了她,才八岁就拥有天下最富庶的封邑,富可敌国,说她是天下最富有的女人也不为过。
琅琊有天下最大的港口,掌握着国之门户,有天下枢纽之称,自古以来就与外族贸易往来频繁,当然需要重军看管把守。琅琊的东三路军一直都是十三路大军中,军备最精良,训练最严苛,人数也最多的军队。
这些年来他一直试着以北狼狼主的身分派人去跟琅琊郡守相通。
据说兰十三死后,琅琊郡归给了前代琅琊王傅如诲——也就是傅以铮的父亲。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年来傅王府对他不理不睬,原来兰十三还活着,原来他们依旧忠诚于兰十三而不愿改志。
“她在琅琊待了多久?”
被拦在门口的傅以铮顿了顿脚步。“三年……很苦的三年。”
他想也是。
兵符被扔给了一直待在角落没说话的伟岸男子。
兰欢微微侧开身子,让出门。“我们走吧,路上你可以慢慢告诉我,那三年的事。”
五鬼也跟着他走了,偌大房间里只剩那男人无言地看着手中的令符。
代表着整个金璧皇朝最富庶强大的军队的令符就这样被扔了过来,好像是啥不值钱的什物;令符要是有灵,八成会哭得很惨吧。
霍桑无奈地耙耙自己那头乱发。
毫无疑问的,今天晚上赚最大的人是他,不但赚了个绝世风华的老婆,还有一整支军队——
不对不对!北狼军、霍山军跟幽州的长刀马队都在他的指掌间,说起来他一夕之间竟成了天底下拥兵最重的男人了。毫无疑问,绝对没有打折余地。
结交兰欢这兄弟,划算啊!可是看着手中的令符,不知怎地,他的心情却不是很美丽……
唉,老子的洞房花烛夜啊!
外头飘着绵绵细雨,老旧驿站就靠在河畔,烟雨凄迷,远树含烟。
胡真站在窗口眺望着远方,眉目清隽似水,依旧是一袭宽大的藏青儒袍,只不过此刻更显得人不胜衣、脆弱纤细。
奇怪他怎么会没早看出来胡真是女孩?
此刻再怎么看都觉得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会把她当成男人才奇怪;但在这之前他却完全没想过这种可能。
看到她泪流满面地哭着说抱歉时他才发觉,原来这个已经相处了好几年的小胡公子竟然是个女子;看着那张苍白脆弱的脸,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怎能如此迟钝、知道得这样晚。
然而这世上是真的没有后悔药的。
他很卑鄙,明知道她不可能拒绝,就那么直接地把事实告诉她,让她内疚得毫无反抗能力。
突然想起永京的那一夜,他也是这样站在窗口;远远望着他撩起儒袍往下跳的那一刹,他不是不心惊的,胸口咚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突突地急促跳着。明知道来不及,还是拚了命地往前赶。见他没事,他还暗地里笑了笑,没想到小胡公子居然也有这么倔的时刻。
平素里,他总是淡淡地、温吞吞的一个少年书生,不张扬不显摆,穿着绯红云纹官袍时总低着头,温文儒雅、低眉顺眼,总是好脾气地笑着,波澜不惊,哪里想得到居然也会倔得撩袍就跳!
龙天运掳了他去,沿途他惊奇地偷望着胡真,怀疑那跟他所认识的小胡公子怎么会如此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