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怎么没等到在下位极人臣再来抓?我小小一个从四品侍郎于你们仙城派有什么用?”
“当然有。”
眼前一花,铁钳般手指握住了她纤巧的下巴,龙天运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直刺人她心底。“听说俊帝有龙阳之癖,你是他的爱宠,他绝不会抛下你不管,有你在我手上,他便不敢妄动。”
胡真扭了两下,挣不开他的箝制,澄净眸底寒光微闪,却是一副恼怒模样。
“你才有龙阳之癖!你全家都有龙阳之癖!你才是某人的爱宠!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要剐快快动手!少说三道四地扯些无关紧要的零碎!”
“我怎么舍得杀你呢?”龙天运却是不怒,面具下的面容看不出表情,只唇角一弯,嗳昧地倾身在她唇边低语:“没想到小胡公子性情如此高洁,胆识过人。”
握住她脸的手掌轻轻摩挲,指腹间的厚茧在她细嫩的脸上轻轻刮着,引来一阵阵颤栗。
“干什么!”胡真再也忍不住,猛力推开他的手啐道:“我是男人!”
“也许我喜欢男人。”
“呸!下流!”
铁面具瞬间欺到她面前,铁臂再度揽她人怀,低笑。“也许我喜欢下流。”
“你——”
“龙大哥!”忽地,火红艳影如风一般窜进了屋内,看到眼前这一幕,想也没想便扬手振剑袭来!
剑气锐不可挡,胡真眼前一花,只听得当一声脆响,龙天运竟以指代剑,铮地弹开袭来的长剑。
“二小姐莫要胡来。”
“我偏要!”宫千岁大怒,挽起一朵朵剑花往胡真身上招呼,怒骂:“妖精!”
胡真没好气地回嘴:“我是男的!”
没想到宫千岁更气。“男妖精!”
胡真绝倒!如果不是情势太紧张,恐怕她真的会当场笑出来。
宫千岁攻势更加凌厉,剑花几乎闪盲她的眼。
“竟敢魅惑龙大哥!将你千刀万剐!”
龙天运将她往身后一塞,宽阔肩膀便将她护个密实,无论宫千岁的剑如何泼辣灵巧,始终难以近身半寸。
胡真悄悄往外眯了眯眼,忖度着高度。
跳出这扇窗,身后便是长街;夜虽已深,但此处乃是永京最繁华的中心,只要大声呼救,必能引人注意。
不过三楼,应该死不了……死是死不了,但断上几根骨头的皮肉之痛怕是逃不掉了,想起来都觉得疼;但……方才那一幕又跃进心头教她脸上一辣,心突突地跳着。
嗯,好像没什么选择。
“龙大哥你不要拦我!”
“二小姐,你再不住手,在下只能无礼了。”
“无礼?他刚刚做的事才叫无礼!”宫千岁尖叫,攻势更疾。
机会稍纵即逝!
胡真猛一咬牙,撩起儒袍,纵身往外一跃而下!
“胡真!”
那一声喊,让她的心猛地一跳!抬头,正看见龙天运往窗外探出的长臂与那双写满惊骇的眼睛。
那声音……不可能的。
第4章(1)
完了!
电光石火间她脑海里只迸出这两个字。
只那一怔,她忘了该保护自己;然而生死关头哪里容得下那一转瞬,这重重一摔搞不好要摔掉她的小命——
谁知下一秒她又被扯进宽广的胸怀里,头一晕,眼前黑了半晌,剧烈的震动让她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真不听话。”
龙天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又落入他手中,一个晚上居然被他抱了三次!
远处哨声尖啸传来。
“擒下他!生死不论,小心莫伤了小胡公子。”聂冬凛着脸孔带着四个黑衣人将他们围住。果然他也不傻,早已经布置了其他夜枭待命。
“你的护卫追来了呢。”
他的胸怀宽大温暖,胡真却听到他的心跳如擂鼓,似乎并不像表面上这样淡定?
“快放开我!放我走,我保证他们不伤你半根寒毛。”红着脸,她挣扎着试图脱离,但箍着她细腰的手是那么坚定,竟没有半点松手的打算。
“有护卫在,讲话声音都大起来了。”
龙天运垂眸看她,眼底竟真的闪着笑。“若他们办得到,自然可以带你走,不过在下很怀疑这天下有谁能将你从我手上夺了去。”
这暧昧到极点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啊?胡真嘻了嘻,善辩如她居然让他嘻得想不出什么话可应对。
“好大的口气。”聂冬蹙眉,“夺回小胡公子,不得有误!”
“是!”
话声响起处,银链飞梭从四个方向同时出手,迅疾如箭,去势如锋!每条飞链顶端都有一枚锐不可挡的银梭,数丈之外便可夺人性命于瞬间。飞錬可攻可守,是夜枭最拿手的武器。
狼族本无“迷雀夜枭”,迷雀夜枭是过去火凤一族皇甫氏的死士。
迷雀专司情报,眼线遍布天下,也作“谜雀”,代表他们的身分隐密,每个都是易容高手。
夜枭则是皇甫家主的暗卫、刺客、死士,做所有见不得光的事,训练极为严格,武功高强自不在话下,最可怕的是夜枭与迷雀皆将生死置之度外,因为这世上总有比“死”更可怕的事。
夜枭与迷雀都一定会有亲人被主子掌握,他们亲人的吃穿用度无疑是最好的待遇,但只要夜枭迷雀叛走,下一刻他的亲人就会被枭首示众,没有例外。
北狼入主火凤的领土后便接收了这支部队,原本自诩行事磊落的狼皇帝不喜欢这种暗杀流,但那么大的情报部队毁之又觉可惜,也就无可无不可地养着;谁知到了俊帝手上后竟扩张得厉害,迷雀的数量原本就是个谜,但夜枭人数却是大大地增加了。
不知怎地,她居然为龙天运担忧了起来。
夜枭与禁卫军不同;禁卫军是光明正大的兵士,有的是防身的硬功夫,跟高来高去的江湖人自是没有可比性,依靠的完全是庞大的数量跟一身刀枪不入的重甲;而夜枭则是刽子手——杀人不眨眼、武功高强的刽子手。
她见识过他们的手段……
是的,她见识过。不由自主地,她摸摸自己的颈项,绷紧了神经好让自己的手不致颜抖。
铮地一声轻鸣,龙天运手中长剑出鞘,剑如流光飞萤,挽个剑花便将所有飞链缠住,再一振臂,飞链应声而断!
那看似平凡无奇的长剑竟是削铁如泥的宝物,只那么一绞便将夜枭赖以成名的飞链绞断。
暗夜中,兵器交鸣声不绝于耳,那声音、气息都让她回到七年前的那一夜。飞链每一次袭来都带着血腥味,每条链子细碎的声响都代表着爹身上一道道血痕,她不由得颤抖,紧紧揪住龙天运胸口的衣袍。
“嘿,”龙天运低头轻声道:“莫怕。”
莫怕?!
飞链银梭织成天罗地网,命在顷刻旦夕,他竟还有心情对她说“莫怕”?!
银光闪处,暗夜中几不可见的银针破空而来,胡真盯着那寒芒,心头一骇!龙天运手上长剑蓦地往她身前一横,“叮”地连声脆响!夜枭的暗器,从来不只是几根银针就算了。
差点就……
“你们干什么?!”聂冬暴喝一声,振剑攻来,急道:“不准伤他!”
胡真知道自己又在生死关头走了一回,不由得冷汗涔涔。
大雁楼透出的光影绰绰,窗台上透出两条俪影,那是冷眼看着他们的宫千水、宫千岁姊妹。
宫家姊妹都来了,这里不可能只有龙天运一个人,她突然觉得原先的想法可能不是很妥当,以她现在的身分被擒,搞不好真的一下就被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