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但她可以来找我啊!她为什么都不来找我?如果她有那个意思的话……我实在不懂——”
“你跟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杰瑞米像被问住,窒滞了一下,才说:“我不知道。文化的差异,习惯和语言的不同;她从异国来,这里对她来说又是异地,她随时会离开——”
“这不是问题,杰。”
“我跟珍露就不会有这种问题!”杰瑞米根本没在听。
“你是怎么了?”卡文提高声调。“你不要我干涉你的事,但我看你根本都没想清楚!”
“大概吧。”杰瑞米停了一下,语气低沉下去,冷静下来。“对不起,打扰你了。耶诞快乐。”
“杰——”卡文忙喊一声,但杰瑞米已经挂断电话。
“杰要过来吗?”葛洛妮走出来。“麻烦你,卡文,帮我把餐盘摆好,还有刀叉,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他不来。”卡文把东西接过去,仔细地摆放妥当。
一切就绪,葛洛妮又从厨柜拿出一瓶酒,还在桌上摆了一瓶鲜花,点上蜡烛。
“这是干什么?”卡文笑问。
“烛光晚餐。”葛洛妮眨眼一笑,倒了两杯酒。
她深谙营造气氛的道理,也懂得“柔”的牵制力;男女之间,适时的收敛一下“个人主义”还是比较好的。
“唉,卡文,”她说:“杰现在有固定跟谁在约会吗?”
“应该算是有吧。”
“是有还是没有?”
“我也不知道。”卡文实在也无法确定。“问这个做什么?”
“前两天我遇到了珍露,她问起杰。”
“哦。”
“我看珍露还是很喜欢杰的。”葛洛妮似乎想计划什么。“他们也交往了一、两年有吧,却那样分开……唉,卡文,我们安排他们一起吃个饭吧。”
卡文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主意,说:“这是他们的事,跟你跟我都没关系,别管太多了。”
“怎么会没关系?他是你弟弟耶。”
“葛洛妮,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杰向来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的事,你最好别管他们的事。”
“可是,珍露她——”
“他跟珍露已经结束了。”
“看你说得好无情!”葛洛妮似乎为珍露抱不平。“杰也是,都没想过珍露的感觉。”
“是珍露自己要离开的,不是吗?”卡文倒显得心平气和。
“那是因为她觉得杰不够重视她。女人总是需要比较多的呵护和注意。”
“她未免也要求太多了吧!”不管女人是不是需要比较多的注意,卡文对珍露似乎有些不以为然。他觉得情绪是互相的,那珍露太强调、注意她自己的感觉。
“卡文,我觉得你这样说对珍露不公平。我也是女人,我了解她的感受。”
“葛洛妮,你搞清楚,是珍露自己不满意杰,要离开杰,甚至在他们还没分手时,就和别的男人出去,杰没有对不起她。”
“但杰忽略了她!”葛洛妮站在女人的立场,为珍露说话。“珍露一个人太寂寞了,所以才会和别人出去。”
“这不是理由,葛洛妮。”卡文无意跟她争辩。这牵扯到“承诺”问题,牵扯到对“感情”的态度,寂寞不能当借口或理由。他觉得如果关系未定,不管跟谁约会还没话说,因为这当中并没有任何承诺与约束。但珍露不同,她破坏了一个基本原则。
“这不是理由,那么怎样才是理由?卡文,你不能一直站在杰的立场替他说话。”
“我没有。我只是说出普遍的一种感觉。”
“不管怎样,珍露还是很喜欢杰的——”
“葛洛妮,我刚刚说过了,不要管他们的事。”让事情自己去解决,解决不了的话就算了。
他不想干涉,也干涉不了。
反正这世上有那么多没解决的事,犯不着一件一件都处理得妥妥当当。
杰的事,就让他自己看着办。
☆ ☆ ☆
从没想到旅行会这么累人,简直在坐车行军,陈浪琴坐不定地蠕动一下,望着一车子的“老弱残兵”,觉得自己搞不好会困死在这观光巴士上。
她并入的这个旅行团,简直形形色色、五花八门。有新婚度蜜月的,有假期散心,有候鸟避寒,还有无事凑热闹的,上至六十多岁的老阿嬷,下至三岁的爱哭小孩,老的少的中年的,无所不包。老弱残兵团到哪,拖到哪,累都累死人;加上距离远,拉车的时间长,屁股都坐得发疼,风景再美,原有的兴致都减三分。
不过,老阿嬷很可爱。有一家子,老中青三代全家五个人,包括老阿嬷全数出动,浩浩荡荡的,一路上和她混得很熟,天南地北随便什么都能扯。
“所以,你自己一个人来的?那要待多久?”老阿嬷看她和自己的孙女年纪差不多,却像野马真会跑,一跑从北半球跑到了南半球,季节刚好颠倒过来。
“待个一阵子吧。”陈浪琴含糊回答。
“一阵子是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老阿嬷自问自答,给她那么点佩服。“一个人耶,不想家吗?现在的女孩子真的了不得!我看你也才二十出头,就敢一个人到处走!”
“我已经二十出很多了,阿嬷。”陈浪琴笑嘻嘻的。阿嬷的“佩服”实在有点不合时宜,她一点都不了不得,只是时代有些改变而已。
“那有没有男朋友呀?”一家子的妈妈问。
好像到某个年纪,这个问题都跑不了,像虱子一样,爬满满头脑,不断咬啮人的神经。
“有啊,很多。多得不得了。”她还是笑嘻嘻的。
“这样不好。交一个就好了,要不然会很麻烦。”阿嬷很认真的提出劝告。“我看你这样,两眼水当当,很有男人缘,自己要斟酌点。”
陈浪琴仍然笑嘻嘻的。
一家子的大姑说:“哎呀,这是什么时代了!还是多认识一点朋友,再慢慢挑。我们小芬我就赞成她多交一些朋友。”
“对嘛。阿嬷最古板了。”小芬二十出头,一头秀发染成时髦的酒红色,但穿着相当节制,T恤牛仔裤,不会太触目。
“我哪有古板,谈恋爱本来就有规范的。”阿嬷看的多,随便说都可以说出道理。“又不是在买菜捡斤两,拢了一堆随便挑。心意最重要!”
“阿嬷,那是以前。但现在时代不一样,恋爱的条件跟着不一样,只有心意是不够的。”小芬俨然专家的口吻。“现在没有人还在讲什么心意,谈恋爱就要敢挑敢拒绝,自己喜欢的最重要。”
说得还真精彩。陈浪琴笑嘻嘻地听着。
阿嬷不跟孙女辩,拉着陈浪琴叮咛说:“还有啊,要交就交和自己一国的,跟这些外国人谈恋爱多麻烦!连说个话都会咬到舌头,吃的饭还不一样,累都累死人!”
几天旅行下来,老阿嬷被ABC搞得神经大为紧张,直说自己活了一辈子,好好的家里不待,跑到国外来当聋子。面包她也吃不惯,更别提去喝牛的奶。
“我也觉得异国恋不妥当。”妈妈这次倒和阿嬷同一阵线。“听起来是很浪漫,但毕竟人种不一样,文化和习惯也不一样一问题多多。”
陈浪琴愣一下。恋爱就是恋爱,她倒没想到什么异不异国的,她自己又是哪一国。经她们这么一提醒,她突然觉得,好像、是有那么点麻烦。
“什么异不异国,还不一样都是人。”小芬颇不以为然。“说你们古板还不承认!外国人哪点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