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跟你爹拜别吗?”
“我阿爹爱哭,我们早早便约好,若我要离谷之时,他不可以来送,否则我会跟他一起哭到没法出谷的。”她看着远方的巨木们,光是想到她爹现在不知躲在哪棵树上哭泣,便红了眼眶。
“请岳父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好她的!”谷长风大声说完,握住了司徒莫明的手。
司徒莫明牢牢地回握,却还是落下了一颗泪水。
谷长风拂去她的泪水,拥她入怀轻哄,直到她再度破涕为笑,二人才又手拉着手踏上离开之路,留下不远处躲在高树上哭到无力,只能由娘子领回家的司徒云……
其后,谷长风跟着司徒莫明经过几处看似无法穿越的山洞石壁及一片需要东弯西拐才有法子走出的树林之后,已是累得无力再多想。司徒莫明则是因为需要专心记路而没法子多想,二人于是一路无言。
终于,就在天色开始渐渐变暗之际,他们离开了山谷,踏到了外处。
她拿着两颗刚才于林中摘的果子,一颗递给他,一颗放到嘴里,咬了两口后说道:“对了,我娘要我在离开山谷后告诉你……”
他还在品尝果子的清香,闻言只是挑了下眉。
“你跌入山谷时,你那辆马车也跟着摔了下来,对吧?”
“嗯。”
“我娘去看过那匹马,说马鞍下被扎入一根很长的毒针,长针扎入时,因为有马鞍压着止血,马一时不觉得疼。待得行程一久,或是路程开始颠簸,马开始吃痛,便会开始狂乱……”
谷长风手里的果子咚地掉了下去。
“你别浪费。”她快手一接,没让果子落地。“离开山谷后,可没这果子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颤抖地说:“不可能会有毒针。”
“我娘说有就是有。而且她说那下毒的人非置你于死地不可,那毒针若是寻常人碰到,铁定也活不成。”
“是什么意思?”他喃喃自语着,完全不愿相信。
司徒莫明长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你体力不行,现在连脑子也不行了,可怜喔。”
谷长风茫然地看着她。
“算了,你至少还有张脸可瞧。还有,我既跟了你,你再笨也有我罩着,我慢慢说给你听。”她见他脸色惨白,摇摇欲坠,连忙拉着他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毒针表示有人要害你,一定要你死。而且就算你发现了有人对马下毒,把那根淬毒的长针拔起来也活不了。因为那是“毒针,一碰到就得死。除非你跟我娘一样聪明,知道用东西把毒针挑出来。”
第3章(2)
“我不懂的是……为何有人要杀我?”他弯身将脸埋人双掌之问。
“那我也不懂。但外头的人坏,什么样谋财害命的人都有……我娘老是这样告诉我的。”司徒莫明见他身子抖着,一副很难过的样子,就学着娘安慰爹时的样子,双臂大张将他抱到胸前。“已经没事了,你现在活得好好的啊。乖喔。”
谷长风的脸被压在她柔软胸前,他挣扎不开,只好放弃。
她身上混着草味的女子馨香让他微红了脸,只得告诉自己她已是他娘子,他没什么好害羞的。况且,他现在有比男女之情更重要的事要担心?,他自认与人无冤无仇,不意竟有人对他下此毒手。他一定得找出凶手,否则若是此人恶心波及他身边诸人……
一忖及此,立刻起身。
“我们走吧。”
司徒莫明看着他的厉然神态,不满地扁了下嘴,用手肘撞他一下。
“你笑一下。”
“我笑不出来。”
“那我不跟着你了,我才不要跟着一个不会笑的人过一辈子……”她边说边往回谷的方向走。
谷长风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转过身。“你不能走,我要照顾你一辈子的。”
“可你不笑,我看得很不舒服……”
谷长风深吸口气,既而对她咧嘴拼命笑,笑到自己忍不住真笑出来为止。
“对嘛,这样才好看啊。”她捧着他的脸,笑脸盈盈以对。“我爹常说一笑天下无难事。一口呼吸上不来,想笑也笑不出来了,所以我们能笑的时候,就要开心的笑。”
谷长风凝视着她,因为她的话而渐渐变得平静了。
是啊,纵然前方路途不知还有何种风险,但人还活着,就有希望,确实是该笑。
“谢谢你。”他紧握了下她的手。
“干么谢我?”但她喜欢被他的大手握着,所以也用力回握。
他痛得倒抽一口气,却佯装无事地挤出笑容说道:“有如此佳人陪着我一路走,自然要谢。”
“喔,那我也要谢谢你长了这么一张脸,看了心情好。”
谷长风笑了,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我比较喜欢你亲我的嘴。”她嘟起唇。
他的耳朵开始发红,飞快地在她唇间亲了一下,在她还来不及多说什么之前,便拉着她一路往前跑去。
如今有了这么一个热情小妻子,看来他得在回府之前好好锻链体魄一番,免得她婚后失望弃夫而去啊……
二人再走了半个时辰后,果然如乌金凤说的一般,他们找到了一户农家。
在农家寄住一夜,买了两头驴子后,二人隔天便骑驴晃悠晃悠地到了离他们最近的小市镇。
“胡镇到了!”司徒莫明手舞足蹈到根本没法子好好坐着,直接从驴子上跳了下来。“好多人!好多人啊!”
谷长风看着这个约莫有百户人家的胡镇,回头看着仍在蹦蹦跳跳、笑到嘴都快裂开的司徒莫明。
“那里卖的是什么东西?那一排挂着大旗子的就是酒楼吗?有的酒楼上头可以住人,对吗?那站在酒楼门口负责招呼的是博士吗?”司徒莫明胀红着脸,拉着他的手不停地说着话。
“你不要左张右望,否则别人一瞧便知你是外地人,要欺负你人生地不熟的。”谷长风低声说道。
“他们又不认识我,干么欺负我?”司徒莫明瞪大眼问道。
“人心险恶,在我尚未回到东都府里之前,我们的银子要省点用。一旦他们认出我们是外地人,可能会趁机哄抬价格。”
“所以,我要跟他们装熟?装成统统都认识?”
谷长风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半天,好一会后才又说道:“你待在我旁边,我没让你开□,你什么都不要说。”
“嗯。”司徒莫明分神看到一个走路摇摇晃晃的孩子。“孩子,那是孩子对吧!怎么这么小、这么可爱……”
谷长风还来不及阻止,事实上,他也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朝那孩子直扑而去。
还好,那孩子的阿娘一看到有人一个劲地夸孩子可爱,只是笑着。
谷长风上前交代了司徒莫明别乱跑后,进酒楼问了房价,酒楼那名说话还带着鼻音的博士显然染了风寒,随意报了个价钱,见他同意后,便先将他们的驴子牵了进去。
可待谷长风又多问了几句附近的药铺位置,再次从酒楼出来时,外头哪里还有司徒莫明的影子,只有被她扔在路旁的竹篓。
他连忙上前抱住竹篓,幸而它貌不惊人没被人拿走,否则,依照乌金凤的说法,这里头的药草非金即银啊。
谷长风皱眉,背起竹篓,才走了两步就已汗流浃背。
这竹篓里是装了草药加石头吗?怎么如此沉?而莫明这傻丫头怎么就这样背了一路呢?
谷长风打直腰杆背着竹篓在街道上找人,只是就在来回走了三次却仍遍寻不着人之后,他不免担心了起来。想走远找人,又不敢走得太外围,就怕莫明回到原地后会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