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青梅现在多看多听,将来买宅子的时候就不怕被讹,何况项惠的见识真的不同,跟他在一起可以听很多事情,都有收获,于是就这样跟项惠相熟起来。
不过他怎么会在这里?以往都是两人一前一后到汤进那里,这次他们可是在外头啊,自己跟汤进早上坐了两刻钟的马车,算成方圆距离那是不得了的,这样都能遇见?
还有,游船说好你我相称后,过去都一直你你我我,怎么如今喊她青梅啦?那自己要喊他什么,阿惠吗?好怪,算了,还是打混过去吧。
“你也在这,这么巧?”
项惠笑笑,“我就住附近,看到汤进的马车这才走过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唉,汤进那人什么都好,就是不低调,马车左右帘子上都写了大大的“办事先生,汤”,就算隔一大段距离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记得你那日说要找店铺,这是找到合意的了吗?”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铺子十全九美,已经很不错了,但生意是长远的事情,总想找个十全十美。”
汤进喊冤,“田大爷啊,小的看这已经是上上好的地方了,五百两银子真的不贵,何况还有口井。”
“银子我觉得还行,但这铺子只有三个间,外头招呼客人,中间当仓库,后面煮食——”
汤进接口,“那不是刚刚好吗?”
“少了个休息的地方啊,这要是累了,你让那些人要在哪里喘口气喝杯茶?”
“唉唷喂,我的田大爷,干活做事哪来这么多讲究,工钱按时给那就是好老板了,没休息的地方不要紧的,放眼我们松见府,谁不是在仓库休息,不也都好好的。”
田青梅心想,哪里好了,别的不说,就拿乔大娘跟乔平安来讲,收服他们其实很简单,就是当他们被派到自己的院子后,一旦忙完,她便会说“去自己房里歇着吧”,就这么简单一句话,乔家母子便感激涕零,觉得主子把自己当人看,肯定要好好报答。
这不,她被休后,即便一切未知,母子俩也愿意跟着她离开。
在现代做了几年服务业的主管,她深有所感,好好的对员工,员工便会好好的对客人,而一切的好,最后都会反馈到业绩上。
撇除这点,弄个休息处她也觉得是应该的,毕竟古人工时长,而且多是重劳力,有个地方喘口气对身心来说都会比较好,身为曾经的现代人,在可以的范围内,她会对员工好一点。
“对他们不好又不会对我比较好。”
“青梅这想法倒是不错。”
汤进原本还想讲什么,见项惠开口,瞬间龟缩,“项七爷说的是。”
田青梅就奇了,为什么自己说的只能得到“唉唷喂”,项惠说的就能得到“说的是”,这什么差别待遇啊!项惠似乎没看出她的疑惑,还是一脸坦然,“刚刚说这里有井,青梅带我去看看吧。”
“也不算是真的井,算是储水而已,确切地说是从别的地方引水过来,刚才汤进说了,这一排的铺子都是用一样的方法。”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几遍,她熟门熟路地带他绕过中间跟厨房,到了后头。
那个井不过三尺深,有半边的竹子一段一段接出去,源头不知道是哪户的水井,固定送水下来。项惠往水中一探,“水倒挺清,连影子都清清楚楚。”
“是吗,我刚只留意干不干净,倒是没注意清不清。”田青梅跟着往水中看过去。
真的呢,她都好久没仔细看过自己的样子了,不管铜镜还是银镜,照出来都很一言难尽,这水镜倒是清楚得多。
就见水中人脸上漾出淡淡笑意,然后她意外的发现项惠透过水影在看自己。那笑容……她有点看不懂,可是并不讨厌。
上次她在船上那番言论,别说汤进不认同,就连那些船姐儿笑容中都带点“大爷您说什么傻话呢”的意思,只有项惠给她拍拍手,甚至还跟她聊起天来,这表示在他心中女人不只是附属,而是可以平起平坐的,光是这点,他就让她另眼相看。
田青梅对着水镜笑了笑,“你真有闲情雅致,我刚才来回走了几趟,也没想过要把水面当成镜子看。”
“不过家里有点闲钱,不用烦恼吃穿,所以风雅的起来。”
听项惠这么说,她忍不住一捶手,“就是。”
“什么就是?”
“因为有银子才风雅的起来啊,之前在找房子搬家时,在汤进那里遇到一个年轻学子,注意,只是学子而已,连最基本的秀才都还没考上,读了几本书,就觉得自己了不起,嫌家里卖米庸俗,我的老天鹅啊,要不是他爹娘那样努力,他能整天看书作文章?要知道一件事情,考上才有颜如玉,书中并没有。”
项惠莞尔,“老天鹅?”
田青梅摸摸头,不好意思的说:“老天爷啦,一时改不过来。”
到这里这么久了,时不时还会冒出现代话,刚开始她还幻想可以从说话中认出同样穿越的人,譬如说她讲“蓝瘦”,对方立刻接“香菇”,这样暗号就对上了,都是时间旅行小伙伴,然而事实上并不可能,她每次讲蓝瘦,对方就是一脸问号,什么蓝,什么瘦?
还没笑完,外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尚不及探出头去,那喧闹声一下穿过来,四个人冲入。带头那人大喊,“这是钱家大爷的产业,你们是谁?”
田青梅不怕人多,但怕坏人,对方一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好家伙,正想着拿出钱袋,说句“误会误会”,却没想到项惠一步往前——
“我们是听说这房子要租,所以过来看看,各位是?”
“这房子没有要租!”
“既然没要租,我们走就是,打扰。”
“打扰?哼,说得容易。”为首那人一下站在廊口,“大爷没说要卖,谁也不能卖,你们擅自闯入他人产业,被打活该!来呀,给我上,狠狠打,让街坊邻居知道,想打这屋子主意,不管要买要租都是讨打!”
闻言,田青梅连忙往前拉住项惠的袖子,小声说道:“从后门走,就在柴房旁边。”
“我项家人怎么能像过街老鼠?”项惠这时候还是不疾不徐,解下披风放到她手上,然后转转脖子,“我来就好。”
田青梅心想,当然是你去啊,我是主张要逃的,又不是主张要打的……还没想完,下一秒她就呆滞了。这……这人是叶问吗?
项惠的身手虎虎生风之余又带着一股巧劲,推拉之间把对方一个人当成盾牌,若对方想打他,最后挨揍的肯定是盾牌。
那盾牌大喊,“唉唷,是我啊!阿照你看清楚,新哥您别打这么大力,唉唷,别打这么大力!”
在盾牌的唉唉叫声中,混杂着“有本事别拿人挡”,“跟大爷一对一”,“你这废物不能自己走开点呀”的声音。项惠从防守变成开始反击,左手拎着盾牌的颈肉,右手拿着刚刚从那个新哥手上夺下的棍子,开始一棍子一棍子打回去,唉唉叫的人从盾牌一下加入了新哥跟阿照,他们脸上迅速出现青一块紫一块。
田青梅超想笑,项惠这人真的很坏,不打身体专打脸,但……好帅,真的好帅!
原本看他出门还带一串护卫,以为只是知府家里的凤凰蛋,大街上随便一抓的绣花枕头,没想到遇到流氓还能以一打三,这就算了,重点是他的样子好好看啊,帅得她心口怦怦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