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扬起公子封的发,他丝毫不觉得冷,不疾不徐打破沉默,“待会儿我会进宫。”
她心下一惊,小手伸出被外,与他十指交扣,惊惧颤抖。“你非进宫不可?”王宫内诡谲多变,大王对封并不疼爱,其他公子则虎视耽耽,既然敢在春郊时使计杀害六公子,又如何不敢在大王眼皮子底下对封出手,她忧心若有事发生,他在宫内孤立无援。
“今日我非去不可,别怕,我会步步为营。”公子封执起她的手,于指节印下一吻,安抚她的不安。
她的心揪成一团,痛着,拧着,揣着,为难以预料的凶险。“没事的,我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我不在时,紫鸢会陪着你,你缺什么,就让紫鸢去张罗。”左相府里的紫鸢也是易容假扮,真正的紫鸢也一起来到这园子。
“千万不要再受伤。”思凡心痛叮咛,轻抚他受伤的左臂。
“不会了。”他哄着,没让她知道,他是故意让刺客所伤。
公子封望着东升的旭日,眸底燃烧熊熊野心,就快了,他将一步步走向求之若渴的大位,再也没有人能够小看他。
戒备森严的王宫大殿,头戴金冠,满身贵气的大王端坐在高台上的王位,愤恨的目光瞪着站在下方的儿子们。
同样被召上大殿的大臣们罗列两旁,忐忑不安,目不斜视。自大王最宠爱的六公子乐惨死虎口后,大王便阴晴不定,臣子与宫人动辄得咎。
据说大王宠爱的雪妃听闻曾调戏她的公子乐的死讯时,忍不住畅笑哼曲,大王得知后,勃然大怒,亲自杖责雪妃,将她打得死去活来后,眨为宫婢,后宫妃嫔再也不敢谈及六公子乐。
六位公子为惨死的兄弟,穿着素雅,面色哀戚。
五公子封立于兄弟之中,面目清俊,冷光尽敛。
站在五公子封身侧的七公子策满脸哀伤,对于父王突来的召见,心里有底的两兄弟不着痕迹交换目光,提醒彼此小心,谨慎。
神情悲愤的大王步伐有些不稳的走下王座,来到大公子响面前,二话不说用力一踹。
公子响猝不及防,被强劲力道踢翻过去。
其他公子见状,眉也不挑,没人移动半分,静观其变。
怒焰高张的大王怒咆……“该死的畜生!”
大臣与宫人们皆惊惧齐跪,心下惴惴不安,不解大王的怒火所为何来。
公子响慌张爬起来,爬至大王面前跪好,“父王……”
大王怒抓长子的衣襟,将他整个人提起,双眼怒红,“你这畜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造反!”
公子响听见大王的指控,惊慌摇头否认,“父王,儿臣纵然向天借胆,也不敢造反,请父王明查。”
长子喊冤,惹得大王更加怒火奔腾,他鼻翼歙张,直视那心虚的双眼,怒嘶,“罪证确凿,你还敢狡辩!”
吓坏的公子响冷汗涔涔,喉咙紧缩,“什、什么罪证?”
“就是你指使杀害乐的罪证!?”大王对于长子犯下的恶行,深恶痛绝。
大王的厉声怒吼让在场所有人心头惊骇,有志一同看向公子响。
各怀心思的公子们亦无法置信的瞪大双眼看着他。“儿、儿、儿臣没有。”公子响吓坏了,支吾否认。
“你还敢说没有!”狂怒的大王用力将他推开,朝一旁怒吼,“大理卿,将罪证呈上!”
头发花白的大理卿躬身上前,“是,大王。”
公子响吓得浑身发抖,口干舌燥,连滚带爬来到大王脚边,抱腿求铙,“父、父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儿、儿臣没有杀乐,真的没有。”
大王一脚又将他用力踹开,指着他的鼻头痛骂,“你心胸狭窄,从小就忌妒本王疼爱乐,处处针对乐,以为本王不知?现在你谋害手足,可是在觊觎大位?”再度被踹开翻滚的公子响重重磕头,“不,父王,儿臣、儿臣不敢。”
大王重重哼了声,压根不信他的说词。他目光扫向其余儿子,臆测他们是否和响一样,意图谋夺大位。
众公子察觉大王凌厉目光,全都下跪,以示忠诚,绝无反叛之心。“请父王明察,别让乐弟死得不明不白。”三公子淳出声。
其余公子齐声附和,“请父王明察!”
公子封跟着请命,清冷的眸光垂视光可鉴人的地面,冰凉的温度穿透掌心,他并不觉得冷,喜悦悄然无声漫上心间。
父王要调查老大一事,他早就从外袓父那得知,如何查,查到哪,他皆一清二楚,连今日会被召上殿,父王将揭发老大的恶行,他也事先知悉,今日这一关,老大恐怕是过不了。
很快的,早被大理卿派人暗中抓起,被打得皮开肉绽,浑身是血的犯人让宫廷侍卫拖上大殿,重重压跪在大王跟前。
奄奄一息的犯人全身抖得快散架,嘶哑着声,伏跪求饶,“大王饶命……”
大王看也不看犯人一眼,厉声质问公子响,“孽子,你可认得这人?”
“不,儿臣不认得。”公子响连忙摇头否认。
“你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怎知不认得?”
公子响万不得已只好看犯人一眼,这一眼,让他心下大惊,匆匆回头,“儿臣……儿臣……不……不认得他。”
“事到如今,你还敢说谎!”大王对他死不知悔改,大为震怒。
“儿臣……儿臣……”公子响吓得快魂飞魄散。
“让本王替你说,他是你的驯兽师,春郊那日与你一同前往,你命令他暗中放出熟悉乐味道的发狂猛虎扑杀乐。你好狠毒——竟然对亲兄弟下此毒手,你自以为天衣无缝,殊不知会让本王察觉乐的死因不单纯,派大理卿暗中调查。告诉本王,你计划多久了?”大王沉痛说出大理卿调查出来的结果——他怎么都没想到痛下毒手的人会是他的长子,若是邻国奸细所为,他还比较能够接受。
“父王,您听儿臣解释,当日儿臣确实有带他同行,但儿臣只是想让他多帮我打些猎物好讨父王欢心,并未指使他驱虎杀害乐,儿臣是冤枉的。”公子响泪如雨下,大声喊冤。
“事到如今,你还在说谎,若非当日那疯虎死于封的剑下,你是否也要驱虎谋害本王?”
“不!儿臣万万不敢。”公子响见大王执意认定他图谋不轨,赶忙向其他兄弟求援,“碧、淳、封、策、爵,你们说话啊,你们快点告诉父王,乐不是我害死的。”
兄弟们唯恐被牵扯在内,避他如蛇蝎。
公子响为求一线生机,紧紧抓住公子淳,遭后者轻巧拨开,他满脸沉痛道:“大哥,事已至此,你就坦白吧,或许父王会原谅你。”
“淳!我明明是无辜的,你不要乱说!”公子响怒红双眼,大吼。
“大哥无辜与否,不是由我说了算。”公子淳的话里不带任何感情。
公子响眼见向三弟求救无效,改为用力抓住公子封的左臂,急问:“封,你会信我是不是?”
公子封受伤之处被抓个正着,痛拧了脸,“大哥,回头是岸。”
“你也不信我!”公子响这才猛然惊觉,他真是命悬一线,孤立无援。
大王留意儿子们的一举一动,连面上细微的表情都不放过,见到公子封痛拧眉心,不由怒吼:“孽子,你还不快放手!”
公子响急忙松手,哑声哭求,“父王,儿臣真是对乐的死一无所知,不知是谁要陷害儿臣,您一定要明查秋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