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如此!”岳十娘马上“告状”,她一股脑儿地说道:“许多盘商要我发货给他们,甚至郡县的大铺子也来抢货,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从眼前溜走又不能赚,实在难受。偏生我们人手不足,就算现在立即招满一百名衣匠也应付不了庞大的需求,更气人的是,有几间成衣铺子买了咱们的雪兜回去照着做,如今已有仿作品出现了。”
听完岳十娘孩子似的告状,银衫笑了笑,给岳十娘倒了杯茶。“姊姊喝口茶顺顺气,稍安勿躁,这些问题,妹妹都想好对策了。”
“当真?”岳十娘顾不得一口茶喝到一半便把杯盏搁下,连声催道:“衫儿你快说!”
“姊姊,现在咱们人手不足,不用说一百名了,就算招到两百名衣匠也没法满足需求,再说了,也没那么多衣匠可以招揽,不如就把雪兜交给其他成衣铺子来做,一来,咱们不需多招募衣匠,免得将来需求小了还要发他们月例银子,会拖垮巧绣庄,二来,其他成衣铺子仿作咱们的雪兜不过就是为了求利,咱们让他们代工,教他们正确的技巧,给他们该得的利润,他们也不会仿作了。”
她说的是现代代工厂的概念,但若是主事者小鼻子小眼睛不肯将利润下放一些,那么就成不了事,只会累死自己。
第十章 财源滚滚来(2)
“这么做能事半功倍啊!”岳十娘融会贯通地道:“咱们只要将其他成衣铺子做好的雪兜收购过来,印上咱们的商标就成了。”
楼天临听了也颇为惊讶,他虽然是读书人,但也有一些商人朋友,他想,若是他们听到这套理论肯定会极为吃惊。
“姊姊说的不错。”她就知道岳十娘不是心胸狭隘之人。“所以,姊姊只需掌握住商标的制作方法便行了,印花色浆所需的材料虽然不难取得,可旁人肯定做不出来。”
“我明白。”岳十娘满眼的动容。
银衫把最关键的印花色浆做法都传授给她了,说明了银衫没有藏私,这在商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谁会把能发大财的独门秘方告诉别人?冲着这份信任,她绝对会用最好的来回报!
“另外,从外地郡县来的大铺子,姊姊打听打听,每个郡县挑选一间信誉口碑良好的大铺子来合作,让他们独家代理咱们的雪兜,也就是说,让他们自行生产销售咱们的雪兜,咱们只需派人前往各处监督以确保品质和收益。”
岳十娘已经算起来。“这么说,我得训练一批可靠的大掌柜才行。”
银衫笑道:“依我看来,巧绣庄作坊里的老衣匠个个都是人才,都足以担当重任,且他们对姊姊也都忠心耿耿,只要姊姊把从郡县代理商那里获得的利润,分红两成给负责监督的衣匠,我想谁都会对姊姊死心塌地,也一定会严实监督,免得砸了巧绣庄的招牌。”
岳十娘宛若醍醐灌顶。“妹妹说的不错,作坊里的老衣匠都跟了我十几年了,又对雪兜的制作最为熟悉,若不是妹妹提点,我都没想到他们,哎呀,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差点错过了最佳人选。”
楼天临聆听着她们交谈的内容,心中益发狐疑起来。
银衫的这套想法在大宁朝可说是前所未闻,甚至可说是见识非凡才说得出来,在银杏村长大的她不可能凭空想得出这些来。
“衫儿,雪裤已经做出来了,照你的设计做了十二个款式,咱们到里间去看。若是你觉得可以,这回先做五千件存货,免得到时抢购又要手忙脚乱,再来一次我可吃不消……”
她们要看雪裤,楼天临自是不会跟,便坐着喝茶等。奇怪了,他竟然有此耐性?
想到以前每逢新年初一,他母亲、妹妹照惯例要上慈云寺上香,他必须陪同前去时,等待她俩梳妆打扮的时候,他总是颇有微词,只要等超过一刻就会不耐烦,今日却是心平气和,等得甘之如饴。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银衫才和岳十娘又回到暖阁。
楼天临和银衫从巧绣庄离开时早已过了用饭时间,岳十娘是个工作狂、拚命三娘,说起生意来,浑然忘了要吃饭这回事,所以他们俩也跟着饿肚子。
“我饿了,先吃饭去。”
他说得突然,银衫错愕一下,连忙跟上去。“大人!”楼天临见她自动跟上来,嘴角扬起得逞的笑意。
这几日,他早想好了一套对她的应对方式,岳十娘说银衫自认配不上他,眼下她只想挣银子养活一家人,那么他就让她习惯他的存在,熟悉他的存在,否则日后她若知道他不只是县令而已,岂不是会逃得更远?
他认为,她心里也是有他,否则何以会不顾女儿家的闺誉去彻夜照顾他,甚至口对口的为他渡药。
他已下了另一个决心,只要她不是皇上的女人,不管他们之间的身分地位差距多大,他都要她成为他的女人。并非若她是皇上的女人,他便不敢冒犯,而是他本身对感情的洁癖,他一向洁身自好,眼界极高,又岂能容许自己的女人曾是别的男人的女人,即便勉强接了也会落下心结,成为日后的疙瘩,那还不如不要开始,免得彼此都受到伤害。
虽然他已经去信向皇上求证了,但他相信她不会是皇上的女人,照她的说法,她都没见过皇上,又怎么会跟皇上有所干系。
如今,就等皇上的回音了……
“等等——姑娘——”一个在天桥下摆摊的算命师出声叫住了他们。
“不必理会。”楼天临拽了银衫就要走。
那算命师连忙开口道:“姑娘本是短命之人却在此地行走,有违天道!”
银衫被吓得一个激灵,她惊诧无比、浑身一僵,步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楼天临见她神情有异,便看着那算命师冷冷地道:“江湖术士信口胡诌,不过是想要诓骗银两,你若信他就上了他的当了。”
那算命师见他说话不客气,也来气了,脸色不豫,冷道:“我是否胡诌,姑娘心知肚明,姑娘本不是此世之人,却在此占人肉身,等同妖孽纵世,祸乱生灵。”
银衫被他说中了,一时之间脸色变得苍白。
她曾想过自己若被看出了破绽要如何,如今不但被看出了,且还是个道士般的算命师,不会拿出桃木剑来对她斩妖除魔吧……
楼天临一把将颤抖的银衫拉到身后,他开口,语气淡然,但眼神很杀,“本官乃是白阳县令,若你再于大庭广众、闹区街市之中妖言惑众,休怪本官不客气!”
那算命师张着嘴,极其愕然。怎么偏偏惹上了县令?
县令大人不能招惹,可他说的都是实话啊!虽然他不是什么得道高人,但看相这方面是很拿手的,从没失准过,而他看眼前这姑娘就是占了他人肉身……
“如何?你还有话说?”楼天临见他好似不服气的眼神,脸孔便沉了下来。
算命师脸色讪讪地道:“回大人,小人失言了,小人不过在此混口饭吃,请大人万勿与小人较真。”
“大人……我们快走吧!”银衫怕极了那算命师再说些什么。
楼天临见那算命师已经闭上了嘴巴,自然不会再多生事端。即便在京里,他也不曾抬过他的官威,却在这里用了两次,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直到两人坐在饭馆里,银衫还是心神不宁、惊魂未定,她心中隐藏的秘密又能对谁说?她能隐藏一辈子吗?这只是开始,若以后又遇到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算命师,都同样看破了她,她不免让人当妖孽看,她越想越是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