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朝天祈七年,天下太平。
隆冬盛雪,满世界的银装素裹,却丝毫不影响在御花园里赏雪赏梅的太上皇后和皇帝,因为四面透风的亭子周围围着令寒气不侵的透明东海珠纱,可将园中雪景尽收眼底,亭中又摆着鎏金塔小暖炉,暖暖宜人,感受不到寒气。
太上皇后专心啜了几口茶之后,搁下了茶盅道:“好茶。”
“就知道母后会喜欢。”李凌微微一笑。“此茶叫雪凝云雾,是大齐的贡品。”
太上皇后点了点头,却是话锋一转,说道:“皇帝该当知道,本宫今日找皇帝来此,并不单单为了赏雪品茗。”
李凌神色不变,从容道:“母后有话直说。”
太上皇后惋惜地道:“都快二十年了,本宫想慈悲为怀,奈何那母子两人不知轻重、动作频频,连大金也意图勾结,而你父皇又病着……皇帝,该是把那人接回来了。”
“儿臣也是如此想法。”年方二十四,登基七年的皇帝李凌剑眉微蹙。“只不过,这任务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要派何人前去才能将事情办得稳妥?”
太上皇后沉吟道:“本宫也想了几个人选,却总是觉得不太恰当。”
“皇后娘娘驾到——”
两名宫女撩开珠纱,一名修眉凤眼、艳光四射的女子言笑晏晏的进亭子里来,她一身百鸟朝凤的暗红色襦裙,披着一条银狐皮披风,更显得风姿绰约、朱唇皓齿,有几分江湖儿女的豪情。
见了亭里宫中的两大人物,她也不参见,却是笑意不减的说道:“母后和皇上忙里偷闲在这儿赏雪,竟不叫上臣妾?”
她是大宁朝的皇后楼天爱,祖父楼伸云是内阁首辅,人称“楼阁老”,乃是两代帝师、三朝元老的柄国之臣,父亲楼思修为户部尚书。
太上皇后睨了楼皇后一眼。“你这孩子不是最讨厌下雪?像这样大雪纷落的日子,你最爱歪在榻上看话本子,凌儿又怎么敢去招你厌烦?”
李凌执着白玉杯盏,嘴角微扬,并没有为自己分辩,也间接说明了太上皇后没有说错半个字。
楼皇后当没看到他的表情,自若一笑。“那些不过是用来打发空闲的风月小说,如果是和母后赏雪,臣妾自当不会厌烦。倒是母后和皇上适才在说什么,不会见到臣妾来就不说了吧?”
“你这孩子,对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太上皇后带着宠溺的眼神白了楼皇后一眼,语气淡淡地道:“在说梅太妃和紫阳亲王意图谋逆之事,为免后患,需得一棒子将他们打得永不能翻身。”
“哦?”楼皇后柳眉微挑。“母后,所以眼下要接那人回宫了?”
太上皇后点了点头,一脸凝肃道:“本宫也不想搅动原本平静的池水,弄得宫里和朝廷动荡不安。如今是下下策,是最万不得已的做法,却也是最有效、最能立竿见影的法子。”
楼皇后兴趣来了。“要派何人去接?”
她对朝野权谋没兴趣,但对于把一个人的生活搞得大乱很有兴趣,尤其是与她关系亲近之人,她越爱看那人失序到无法自我掌控的样子,比如,皇帝,比如……手足。
太上皇后眉心微蹙。“适才便是与皇帝说到这里,此事要隐密的进行,绝不能走漏风声,尤其是在安嬷嬷突然染病过世后,要找到人并不简单。”
楼皇后笑咪咪地说道:“母后也无须太过忧虑,不是知道大概位置吗?那就没有找不到的道理。”太上皇后轻轻抿了一口茶。“但是,要找到能办这件事的人并不容易。”
楼皇后嘴角挂着若隐若现的笑意。“母后,眼前不就有个绝佳人选?”
太上皇后面上隐隐露出一丝威严来。“皇后在说自个儿吗?别给本宫添乱,寻人需得离宫一段时日,本宫可不想惹得皇帝怨本宫。”
楼皇后嘴角似有若无地逸出一丝笑意。“不是臣妾,是和臣妾长得一模一样,臣妾的兄长。”
太上皇后一愣。“天临?”
“正是。”楼皇后凤目一转。“母后不知道吧?臣妾的兄长自小便有寻物的天分,有着狗鼻子的绰号,不管臣妾将他收藏的珍宝埋在哪儿,他都能找出来。如此不凡的才能,咱们不好好利用,岂不暴殄天物?天理不容?”
李凌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天临好兄弟,你的妹妹存心要给你添堵,朕也救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太上皇后一笑。“瞧你这孩子说的,好吧!就让天临走一趟,本宫相信他能将此事办得妥妥贴贴,不会让本宫失望。”
楼皇后笑咪咪地说道:“那是当然,臣妾的兄长,绝对不会让母后和皇上失望,就跟他也从不曾让臣妾失望一样,总是秉持着长兄如父的气度关照臣妾,让臣妾受益良多。”
呵呵,楼天临,做为双胞胎一起长大,你在爹娘背后可没少欺负我啊,等着吧!为妹送个大礼给你!
第一章 穿越疗情伤(2)
楼天临不想相信,但眼前的情况迫使他不得不相信……他,带了一群路痴出门。
“这里究竟是哪里?”看着眼前天苍地茫,楼天临叹息。点石和成金同时惭愧道:“属下……不知。”
没有下雪都没有问题,但一下雪,问题就来了,道路都成白皑皑的一片,便分不清东南西北。再说了,这白阳县他们都是生平第一回来,迷点路……好吧,迷了两个时辰的路也是正常的……吧?
徐壮拱手请命道:“少爷不如在此稍候,属下到前方探探路。”
楼天临慎重的摇了摇头。“不妥,若你找不到回来的路,岂不是要跟我们走失了?”徐壮表示,少爷这骂人不带脏字,拐着弯说他是路痴之中的路痴。
路明望着渐暗的天色,斗胆进言道:“少爷,不如找户人家歇一晚,或许明日雪一停就找到方向了。”
楼天临听得直皱眉。“嗯……很有道理,但路明,你能告诉我,你可曾看到这方圆百里哪里有人家?”
“呃……没。”路明噤声了。
众人又行了几里地,此时天色完全黑了,就在他们死心想着恐怕真要在雪地里过一夜时,忽然见到了一缕炊烟。
“有人家!有人家!”路明欣喜若狂的喊道。
“去看看。”楼天临并不抱希望,有人家,未必有人住;有人住,未必愿意借他们住一宿,尤其他们是五个大男人。
路明向前拍门,意外的,门很快开了。
门一拉开,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童冲出来,小手臂一张,不管不顾地就一头扑进路明的怀里哽咽道:“爹!”
“呃——呃——”一时之间,路明举高了手,吓得不知所措。
楼天临似笑非笑。“路明,想不到你在此处有个孩儿,还这么大了,藏得真好啊。”路明苦笑道:“少爷别说笑了,小的不认识这孩子啊。”
偏偏,小男童揪着路明的衣摆不放,头使劲往他腹部钻着扭着,眼泪滴滴答答的往下掉,哭喊道:“爹!我不管,我不管,你是我爹!爹回来了!”
里头匆匆出来一个提着灯笼、梳双丫髻的少女,她硬把小男童从路明身上拉开,蹙眉喝斥道:“别闹了,进宝,他不是咱们的爹。”
虽然她也没见过她爹,不知她爹长得如何,但眼前这个年轻小伙子绝不是能生下她这个大姑娘的年纪。
“是啊,我不是你们的爹……”路明松了口气,他可是还没娶妻的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