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他会送她回家,等她发现时却是停在他那栋高级大楼的门口。
“向柏语——”
“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不行,我要回家。”她拒绝下车。
“小青——”
“向柏语,我很感谢你帮忙,但是我真的不能去你家,请送我回家。”她僵硬地说。
再看到这栋华厦,她以为自己会受不了,但此刻她只觉得很累、很累,很想回家而已。
“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我不是怕那个,”她语气缓和了,他今晚帮了她这么多啊。“我是真的很谢谢你,但我宁可回家好好休息,在别人家里我没办法放松。”
他眼中写着挫折,但还是妥协了,“好吧,我送你回去。”
她家很快就到了,她又谢他一次,“真的,明天找到哥就不会再麻烦你。”
“今天比赛我特意避开你,怕给你压力,但那并不表示我不关心。我打电话来就是要恭喜你,我知道你一定会赢。”
今天的比赛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谢谢你。”
“小青,你一定要这么礼貌,把我当陌生人吗?”
她顿了顿,“你——现在就是我哥的朋友。”
他的眼神是受伤的,“我知道我欠你一个解释——”
“你不欠我解释,真的。”她摇头。
“我那晚只是——”
“喝醉了,我知道。”
两人都沉默下来。在今晚她父亲的事件后,这几个字是多么的讽刺。
向柏语叹口长气,不再说什么;她道别后就下车回家,没有再回他。
第二天一早,她还没下床就打电话,连call五通,唐原希才终于接起。
“现在连上班时间也打了吗?”唐原希懒洋洋地问。
“哥!”她本来已经很怨了,听到他这样的语气更是忍无可忍,“你怎么可以不接电话!爸发生什么事你还不知道吗?向柏语没有告诉你?”
“没有啊,什么事?”唐原希警觉起来。
她噼哩啪啦把事情一口气说出,“……但是我怎么找你们都找不到!”
“原极在我那边,现在应该还起不来。”唐原希声音里总算有点罪咎。
“你们……”原青气得声音发抖,“你带他去喝酒了对不对?什么夜总会之类的鬼地方!”
“是他自己来找我玩的……”
“结果你自己去上班,却让他跷课!哥,你们三个到底在干什么?!”不等他回答,原青切了通话,把手机扔在床上,脸埋在双手里。
没什么好气、更没什么好难过的!她已经放弃跟他们讲道理了,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
但她就是气、就是难过!为什么他们要这样过活?妈就是被他们给气走的吧?
每天鬼混一样地过活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让她担心、让她来收拾残局?她又为什么不能不去管、不去惹人厌、不去当老妈子?
如果她就是不能放手,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们振作一点?
怎么样才能不辜负妈过的辛苦日子?
她从床上爬起来,有点摇摇晃晃地,好不容易才站直身子;昨天又累又神经紧绷,现在她身上每一条肌肉都酸痛。
靠哥是靠不住的,她要去帮爸问一下是不是需要律师,还得想钱的问题……
她走进厨房拿水喝。昨天比赛时她只有尝味道,庆功宴上又被拱成明星,害她食不下咽,现在肚子已经饿过头都不饿了。
走进厨房就让她想起卓因潋。有他在的一天虽然紧张万分,却都没有后来爸出事后她感受到的那些恐惧与心痛。有他在的厨房,没有这样的空虚感,家里半个人都没有的那种孤独。
没有人吃她做的饭,她也没兴致做给自己吃。
原青放下杯子,不由自主地热泪盈眶,像逃走般离开厨房。
今天是星期一,但原青实在没心情去上课,因为爸还没出来。
她想去查爸的情况,但打去分局问了,却在线上等好久还转不到接手爸案子的人,让她心急如焚,决定还是去一趟警局。
也许哥在处理了?正要打过去探问,向柏语却打来了。
“你出门了吗?”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满心的焦虑使原先的感激之情黯淡了,“你昨晚为什么没打电话告诉我哥?他不接我的电话,但可能接你的啊!我怎么打都打不通!”
他沉默了几秒,“我想你迟早都会联络上他,他既然不想被打扰,我帮你处理就行了。”
她不明白,“我爸出这么大的事,你还管我哥想不想被打扰?!”
“这事用钱解决就行,你不用管——”
“这是我的事!我家的事!”她叫道。她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把争情揽了就算帮她了吗?哥和弟弟到现在才知道家里出事,而他仍以为有钱就能解决一切?
“小青——”
“对不起,你不必和我哥联络了,我自己会联络他。”她坚决地说:“无论多少钱我都会想办法借,你这样自行决定一切,我真的没办法接受。”
“我明明就有钱,你为什么还要去借?”他口气是难以置信。“因为我不能随便拿别人的钱。”她斩钌截铁,“对不起,我还有电话耍打,先挂了!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
他大概知道她不愿再谈下去,“有事随时可以打给我,知道吗?”
“谢谢。”她放下手机。不,她不愿意。事情还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她没办法就这样让向柏语不由分说地接管。
她打给弟弟,这次他接了,“我已经知道了。”
他没等她问就先说了,“你看到爸了吗?”
“没有。”她声音不自觉地哽住。
“那个老王八蛋!”唐原极口不择言地骂,“没事打人干嘛?”
“那你呢?你们两个不是也喝得没天没地?”
“我才不会像老爸那样笨!”他嘴硬。
“你们跟老爸有什么差别?”她很少骂弟弟,大概因为自己被爸骂得太过难受,但这次她实在忍无可忍,“你还这么小就开始喝,这辈子要喝多少?天天跷课跷家、打架生事,你……你这样对得起妈吗?”
提到妈,空气中像是劈过一刀,两人都被那伤痛击中。
原青想切断电话;今天她跟谁都说不到三句就想嚎啕大哭,她怕真的会发生。
“你告诉哥不准再不接手机,你也一样!听到没有?!”
得到他的承诺她才挂断,接着打给芯容,告诉她父亲的事,所以自己今天没办法去上课。
“那我也不上了,我去陪你!你爸在哪?”芯容立刻说。
“不要啦,这种事怎么可以拉你一起去受罪。”她是真的宁可自己去承担,而且爸醒了也一定不希望一堆人去看他。
“朋友是干什么用的?”芯容不依,“你这一个礼拜都累坏了——”
“真的没关系。”原青坚持,“还有我哥和我弟。而且只是要搞清楚状况,怎么处理还是要看司法程序,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就是那份深深的无力感让她最难承受。以前爸再怎么样,她熬过去就是了,现在事情已经脱出她能力范围,她连想救火都办不到。
“那你办完事我再去找你,我们做什么都好,你不要一个人。看完你爸就打给我。”
“好。你不要太担心。”
和芯容通话后她觉得好些了,好友的关怀让她镇定下来,她准备出门,唐原希打来了。
“我刚去看过爸了——”
“他怎么样?”她急问,“怎么没找我一起?”
“他醒了。当然他自己也很震惊,这时候他不会想要我们一家子全跑上看他丢脸。我有律师朋友帮我处理,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