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提的那个秘密武器吗?”他伸出厚实的手,原青的小手被整个包进去,“看起来还像国中生嘛!”
“您好,我叫唐原青,我已经大二了。”
主厨仰头笑,“这么小的女生却这么严肃,像老僧一样!”
“他叫田渔新,我的师傅。”卓因潋介绍。
原青明白这主厨一定很有名,只是自己太无知,根本谁都没听过。
“您好!谢谢您让我们进来。”
田渔新又笑,“现在可轮不到我来让这个卓小子了!”
“田师傅,还是不要耽误你吧,有什么工作派给她都行。”
原青头皮发麻,赶快澄清:“田师傅,想先告诉您,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只是来学习的。”
“有其师必有其徒,原来卓小子就是看重你那副正经样。”田渔新摇头,“你别怕,我不会像他那样操你的。”
他把她领到一个炉台前,“很简单,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试着跟上就行了,可以吗?”
她感觉得到卓因潋又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保镖一样的距离,却是监考官一样的存在。
“至于你,卓小子,能帮什么我都感激不尽啦!”
田渔新又开始忙起来。才三十秒,原青就看得眼花撩乱。这个大主厨不是在做一道菜,而是同时做十道!再加上他还一心二用照看所有下属,满场跑来跑去,她也只好跟着追。
她没时间分心去注意卓因潋,不过自己似乎已经练成自动雷达,清楚感觉到他就在旁边,跟他们两人做着一模一样的事。
三人真要相比的话,高下立分。卓因潋几乎能预测田渔新的下一步,有时甚至超前,有如做过千百遍一样的动作。
他切菜仿佛最高速的钢琴弹奏,炒菜如同在跳轻巧的芭蕾,油炸好比精密的实验,时间和热度都拿捏完美。
才三分钟她就满头大汗,半小时后手腕和手臂都酸疼不已,背上傅来一种压力,好像脊椎载重数公斤。
一小时像十分钟飞速而过,她却怎么也追不上两人的速度,一个不小心切到手指,鲜血立刻沾到切菜板。
“对不起!”她叫道,赶紧要把切菜板拿去冲洗。
卓因潋止住她,执起她的手指查看,“别管那些,跟我来。”
“可是——”沾到血的食材浪费掉了而且不卫生,她不清理怎么可以——
“我说跟我来。”他不容质疑,拉着她便走。
“别担心,小朋友!”田渔新在后面叫,“卓小子以前常干这种事!”
她严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卓因潋就像个超人,超人才不会笨到切到自己,田渔新只是想安慰她而已。
卓因潋似乎很熟悉这餐厅的内部,把她拉到一个休息室去。
“我自己可以走。”她抗议,他才放了她的手腕。
被他握住手腕,这是第二次了,那种让人极度不安的烫热感不变,似至少这次她没有反应过度地胡乱挣扎。
他拿来急救箱,这好像快变成惯例了。“我自己来——”
“这伤口很深,我来。”
她又要拒绝,被他犀锐的目光堵住。
他脸色很黑,手劲却很温柔,几乎没施加任何压力,有点像他在做菜时的轻巧。他一手握住她手腕,另一手消毒上药。
因为对他的动作太专注敏感,她几乎没注意到伤口的疼痛。其实这伤并不是她受过最严重的,不过专业厨房的刀也是专业的利,轻轻一划就可以又长又深,她刚好切在左手中指上,可能这几天洗手做菜都会疼了。
被他照顾的感觉实在让人心悸,等他贴好药用胶布,她手都有些发抖了。
他大概以为她是疼痛,“今天这样就可以了。”他站起来。
“不行,我不能因为受伤就抛下没做完的工作。”她也站起来。
他看着她,沉默了半晌,“我还以为你会能逃就逃。”
她是想啊!但她从未逃开家里的厨房,别人的厨房她更不能这么没责任感,不但犯错,还半途落跑。
“我还可以,真的!没关系。”她说得很恳切,怕他不准。
他看着她的眼神有着深思,看了很久,她几乎要招架不住,幸好他终于转身领她回厨房。
田渔新扬着半灰白的眉,“果然是卓小子带出来的没错,还想挺下去。小朋友确定可以吗?不会再血溅沙场?”
原青红着脸说:“我、我会小心的。”
第5章(2)
接下来她放弃想跟上两位大师的企图,看清楚一个步骤先彻底做完才进行另一个,中间漏掉没看清的就先放弃,以免做错误事。
她不知道有问题是该问还是不该打扰,只好闭嘴拚命做。
感觉头暈的时候,她闭上眼深呼吸几口气再继续,深怕又出什么意外而坏了别人的事。
她从来不知道烹饪是体能的彻底考验,像扛着杠铃跑马拉松,不但测耐力,还要测体力和爆发力,连一分一秒都不能分心……
“收工了!”田师傅宏壳地大喊,“小胖,今天你收场,其它人自己的站别马虎了。大家干得好!”
原青手上的刀被拿走,抬头一看,是卓因潋。
“菜都上了,你还拿着刀不动。还能走路吗?”
她真的拿着刀杵在那里那么久了吗?切完一道菜的食材,她并不知道那是最后一道菜了,还在等下一个指令。
她身子一松,眼前突然花了,被他扶住手臂。
她站定脚步,很感激他若无其事地只握住她而不是整个抱住,旁人看不出来她差点摊倒在地。
“我……没事了。”
“等明天看看再告诉我吧。”
她觉得很窝囊,自己的体力怎么这么差?
“我第一次进餐厅厨房曾经整个给他昏过去,你这样不算什么。”他好像能读出她的心事。
这是他的体贴吗?她完全没有意料到的。
“谢谢你。”
“谢我什么?”
她转头看他,他的手好热,她很想请他放手,不知怎的竟说不出口。“我……都很感谢。”
他把她揪到这里来,帮她包扎,为她保住颜面。
乱七八糟的心情,只能说声谢谢。
他没有回答,过了许久才终于放手。田渔新的大嗓子传来:“小朋友过来!”
她忐忑地走过去,田渔新嘴一咧,伸出手来,“还好受伤的是左手,右手还能握。”
她伸手,被他有劲地上下直握着,“我还在猜卓小子为什么从来半个徒弟都不肯收呢,原来是在等奇葩啊!”
她整张脸热气往上冲,“田师傅,我真的不是什么——”
“别听他老是骂人,一句好话都说不出口,他就是那个死样子,你别管他,听我的比较准。”田渔新说得很乐,“小朋友前途无量,记得不要被他给吓跑了。如果真的不行,就来我这里帮忙,我求之不得!”
她真的吓到了。这个田师傅人也太好了,为了徒弟,什么好话都说得出来,她辩也不是,只好讷讷地说:“谢谢田师傅——”
田渔新看了卓因潋一眼,哈哈大笑,好像有什么只有他才懂的笑话。她不敢看卓因潋,如果他在翻白眼或脸臭掉,她宁可没看到。
“我们走了。”卓因潋示意她跟着走,她掉头看她的料理站,发现居然已经清理干净了。
是他帮她收的吗?他竟然动作那么快,收完自己的还收她的?
她以为他会朝先前的后门走,他却是往前头餐厅去。推开通道的门,眼前宛如另一个世界。
宽敞优雅的大厅,光线不似厨房剌人的明壳,而是柔和的壁灯与桌上的躐烛,光影摇曳生姿。厅内还是满的,许多人吃完了还舍不得走,点上咖啡或葡萄酒,继续畅谈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