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不多,十几块而已,但是五个工人加上两个大男人,中午也只休息了两个小时吃饭和小睡一会儿,下午又忙了两、三个小时才将木头全部归置。
等送走了工人,魏青崧也累趴了,双臂酸得不像是自己的,他一弯腰就哀哀惨叫。
反观卫擎风的状态和魏青崧是天壤之别,他丝毫没有劳动过度的疲累,反倒显得神采奕奕。
一看到心爱的木头摆在面前,闻着熟悉的木头香气,他兴奋得两眼发亮,大手轻轻抚摸过一块块的木头,温柔的和它们说话,他还对其中一块木头端详了许久。
到了晚上,魏青枫回来了,卫擎风已在蔚房里洗菜切肉,调做菜的配料,很贤惠的准备晚餐。
吃很重要,人没吃饱前缺乏战斗力,因此没人提起木头一事,安安静静的享用完挺温馨的一餐。
但是死刑犯最终要面对最后的枪决。
“你说说,这些木头是怎么回事,没有令我满意的解释,我就剥掉你一身皮。”累了一天的魏青崧恶声恶气,他把憋着不发的火气一口气全发出来,还带着两记狠瞪。
“哥,你小声点,不要动不动威胁人,你已经回到文明社会了,别再用野蛮丛林那一套,你不是穿上衣服的野兽。”虽然魏青枫也很想知道来龙去脉,但她不像哥哥那么急躁。
魏青崧不客气的翻了个大白眼,抱怨道:“妹呀,到底谁才是你的至亲,我不过就是嗓门大了一点,你会不会太保护他了?你的心都偏到太平洋了。”
“你这样会吵到邻居,嗓门太大也是一种噪音。”
魏青崧两手一摆,表示他认命了。
“阿擎,你买这么多木头要干什么?”魏青枫问话时,表情相当和颜悦色,口气也很温柔。
“雕刻。”卫擎风老实回道。
“雕刻?”魏青枫突然觉得自己好蠢,这么简单的答案,她早上怎么完全没想到,一定是那时候还没睡饱。
卫擎风取出随身携带的雕刻刀具。“我雕刻木头,把它们雕刻成我心中浮现的样子。”
“哈!原来你是雕刻师。”魏青崧乐得一拍大腿。
“不,我不是雕刻师,我是雕木头的,我还在学习当中。”向木头学习,木质的精髓他还没能完全掌握,好还要更好,臻于完美。
“管你是雕木头还是雕刻师,你雕的是庙里供奉的佛像吧!”魏青崧在帮忙搬木头时,看到一块手臂长的檀香。
卫擎风不点头也不摇头。“我雕过笑弥勒和三仙翁。”
“在哪间庙接受香火,改天我去看看,看灵不灵验。”魏青崧打趣道,他以为卫擎风是民间工艺师,专雕佛像、佛具用品。
“被买走了。”他想看不太可能,对方不出借。
“我知道被买走了,庙方总会付款,不会白拿你的。”魏青崧只是想看看雕得传不传神,如果还不错,他可以帮忙多招揽一些人下单订货。
卫擎风以后还要养他妹妹,可不能是穷光蛋,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魏青崧自己打消了,想来未来妹婿能够买得起这么多高档木头,应该还挺富有的。
“收藏家。”
“我告诉你呀,做人不能藏私,告诉我哪间庙有什么关系,我也烧香拜佛,偶尔吃吃素,你……等等,你说收藏家?”魏青崧像喝醉酒的人忽然酒醒,骤然目明。
“嗯。”卫擎风点点头,他的作品L向只做为收藏。
“是你在开玩笑还是我听错了,你雕刻的佛像具有收藏价值?”他那双手看来很普通,能雕得多活。
“我不只是雕佛像。”那只是少数的作品。
“还有其他的?”魏青崧搓着下颚,表情有些复杂。
“是。”卫擎风喜欢随兴创作。
他的作品不多,一年大约两件大型作品,七、八件零星创作,以小物居多。
“你真的是木隐?”虽然是问句,但魏青枫的语气带了八分的肯定。
“等一下,妹妹,你说他是谁?”魏青崧突然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老了,怎么听话常常会听不清楚。
“木隐。”她这次说得肯定。
“你说的是那个我也知道的木隐?”魏青崧的神色突然变得正经,有些怀疑的瞧了瞧看着妹妹傻笑的男人。
“应该是。”魏青枫回道。
卫擎风自始至终都没否认过,神色淡漠的好似在说木隐也没多了不起,他只是雕木头的人。
“那个木雕界传奇?”魏青崧惊呼。
“我喜欢雕木头而已。”不是传奇。
“还而已,你晓不晓得你一件作品炒到什么价格,有钱也买不到。”魏青崧瞬间有种被陨石砸到头的震撼感,惊声连连。
“你要问小黎。”他只负责雕木头。
“小黎是谁?”魏青崧转头,困惑的看着妹妹。
“他的经纪人.吧!”她想。
魏青崧忽然觉得额际隐隐作痛。“妹呀,你怎么猜到他是木隐?”
魏青枫面色平静地从电视柜上方取出一只木盒,一打开来,里面全是木雕的蚱蜢、螳螂、螟蟀、蜘蛛、蚂蚁和刚放进去不久的蜈蚣,她拿起其中一只翻面,M、Y两个字母清晰可见,上网就能查到。
第10章(1)
有个知名雕刻家男友是什么感觉呢?魏青枫的回答是——无感。
她饭照吃,觉照睡,班照上,平常的休闲活动是钓鱼,偶尔到山上踏踏青,闻闻芬多精,鸟语花香陶冶性情,人生无大事,偷得半日闲,谁说日子要正经八百的过。
反倒是卫擎风的木头一到,他整个人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赶往通风良好、由仓库改装的工作室,为了让光线充足,还拆掉一角屋顶,做了个阳光直射而下的天窗,使得室内更明亮。
平常显得憨直的他,一接触到木头,目光立刻变得炯然,他可以盯着一块原木看上一整天,久久不动。
当雕刻刀一动,他的眼神更为专注,气势惊人,薄抿的唇瓣彷佛用刀削出的山壁,挺直的背影像深山的隐者,与人世间冷冷地隔了一层雾。
他在雕刻时是完全不认人的,好似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孤寂而沉默。
只要一进入工作室他便会浑然忘我,每到用餐时间,实在不想吃外食又饿得要死的魏青崧才会进去喊他,不过他多半是不理不睬,常把魏青崧气得直跳脚。
后来魏青崧找到治这个傻子的方法,只要在卫擎风耳边念三遍青枫饿了,他专注的眼神就会出现短暂的茫然,而后是困惑,他会习惯性的挠挠耳朵,接着把手中的雕刻刀放下,站起身,表情平和的走向厨房做菜。
唯一能让他回归现实生活的人,只有魏青枫。
若是正在台北为卫擎风安排大型木雕展览的黎志嘉知晓此事,相信一定也会为自己所受的委屈感到不满又不平,两人麻吉兼死忠朋友十几年,居然比不上认识不到三个月的女人,教他情何以堪。
“你怎么又来了?”看到楚湘伊又来看诊,魏青枫有些受不了的抚额轻轻呻吟,接着魏青枫看到她今天的打扮,想着真难得她会这么平民,但视线再往下,她脚上穿的还是一般上班族薪水买不起的细跟镶钻系带高跟鞋,而且是鲜艳的枣红色。
“开诊所不让人上门看病吗?”楚湘伊说得理直气壮。
“要跟你说声抱歉,我们下午不看诊。”她的病无药可医,只能靠自身疗愈。
“为什么,你排挤我?”楚湘伊有些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