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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德曦深感困扰,她早已决定终身不嫁了。当她意识到孟德轩也在场时,她稍稍松了口气朝他猛使眼色,希望皇弟能帮她解危。

  厉阳看到她求救的目光,毁了她的冀盼。“雁王也希望你有好归宿,这一点,我们两人这几天已有了共识。”

  孟德曦瞪向弟弟,孟德轩脸上闪过心虚,让她回想起她病着时,他几度欲言又止的样子,莫非就是这件事?而她在昏昏沉沉中看到厉阳站在她床榻前,也许不是梦,而是得到他的允许去看她?

  她登时心头一片混乱,既火大又莫名其妙,她并不想就这样被逼着成亲。

  她挥开那双扣住她肩膀的手,抬起头,以最冷静果断的神态说道:“黎王,你知道我几岁了吗?我二十有八了,是个大龄公主,配不上你。”

  被拒绝了,预料中的事。

  厉阳在回到暂住的宫殿后,狠狠灌下烈酒,想盖去心口蔓延的苦涩。

  他早有心理准备她会拒绝,毕竟谁会记得一个乞丐说的话,将他的承诺放在心上?十年太过漫长,容易让人忘记许多事,或许她早忘了,也或许当初是他强人所难,她不过是应付他,所以再次见面,她才会记不起他。

  自始至终,坚守承诺的只有他,为了匹配她公主的身分,他手染鲜血夺得王位,忍受成为君王必经的孤独煎熬之路。

  而为什么非她不可呢?

  厉阳陷入回忆,回想起过去那段惨烈且冰冷的宫廷生活。

  皇后所出的他,本该是最风光的储君人选,但母后却在他十岁时遭嫔妃诬陷被打入冷宫,他也遭到波及不再受宠。

  他看着母后天天以泪洗面,誓言帮母后平反,他比其他兄弟更努力学习,就是巴望着父王能看他一眼,重拾以往的天伦之乐。

  但他的努力终究白费,母后等不到他平反就急病而去,而诬陷母后的彩妃竟继任为后,其子厉堂也取代他成为太子。

  他心冷了,毅然决然抛弃了皇子身分,带着十来个心腹离开皇宫。

  他初离宫时,宫里虽派了一些人寻找他这个出走的皇子,但大概是他不受宠,很快的,找他的人愈来愈少,最终无人闻问。

  他在民间过了两年自由自在的生活,从黎国一路来到雁国。

  他带走的金银珠宝很快在一年后用完,他知道不能再过着以往养尊处优的生活,他和属下们住茅屋,吃粗茶淡饭,俭朴过日;没银两就上街舞剑卖艺,黎国皇子的身分他都彻底抛弃了,只想当个平凡百姓。

  可惜,这样平凡又单纯的生活毁在一次暗杀中。

  在他离宫期间,好大喜功的厉堂犯了几项重大过错,遭大臣们弹劾,上疏谏言废太子,厉堂怕他威胁到自已,居然派人查出他的行踪,到雁国暗杀他。

  他心寒了,自己已经什么都不要了,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但厉堂竟不顾兄弟之情,想置他于死地。

  那次的暗杀让他的部属全军覆没,他虽幸运逃出,但因为重伤引起的高热让他不支倒地。当他醒来时,他的伤口已化脓并发出恶臭,被当成乞丐辱骂,还有人朝他扔铜钱,那时他心想不如就这么死去算了,便不会再有痛苦。

  “这个人可能病了,带他去看大夫吧。”

  “小姐,他看起来很脏,我们不要靠近……”

  “说这什么话,能救的人就应该救,去叫人来!”

  第2章(2)

  谁要救他?

  意识模糊间,他听到了一个姑娘的声音,他很想让那人不要管他,但他根本无法动弹,毫无求生意志的他,不知被灌了多少汤药,才终于清醒。

  他一张眼便看见一张白皙清秀、神情欣慰的秀美脸蛋。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他闭上眼,只觉得痛苦,他身边的人都死了,一个人独活有何意义……

  他没说话,她却读得出他的痛苦绝望,她语气坚定的说道:“我知道人活着会有许多痛苦的事,可是只要活着,也一定会有好事发生,所以我不能让你死。”

  就是这句话,让他万念俱灰的心似乎感受到了温暖,又开始重新跳动起来。

  接下来他被安置在庙里养伤,她十几天就会来看他一次。

  后来他从某个师父口中得知,她有个病重的未婚夫,所以时常来庙里祈福,看他只是顺便而已。

  然而即使是顺便也无妨,他的心已经感受到温暖了。

  这是他在被搭救之后过了大半个月,沙哑说出的第一句话——

  “我叫厉阳。”

  “厉阳?”她用树枝在沙地上写下他的名字。

  他看到她写错字,说明道:“不是太阳的阳,是日部阳。”

  “太好了,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看到她温柔的微笑,他的心一阵沸腾。

  之后,只要她来庙里上香,他就会刻意出现在她身边,硬要跟她说上几句话。她的丫鬟当他是乞丐,对他并不待见,但她似乎不以为意,对他总是很和善。

  他内心愉悦,觉得她是个善良甜美的姑娘。

  她对他很好,还帮他求了平安符。

  “给你的,希望菩萨能保佑你。”

  这是她替未婚夫求平安符时顺便帮他求的吧,无妨。

  “谢谢你!”他很感动,这世上还有谁会真心对他好呢?母后死了,他信赖的部属们也都为了保护他而死——只剩她了,是不?

  听到他说谢谢,她腼親一笑,很美。

  他始终没问过她的名字,知道她出身矜贵,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不是现在落魄的他能冒犯的。

  她也没提过她的名字,他知道她心里只有病重的未婚夫,自然不可能让别的男人知道她的闺名,他不在意这些,只要能见到她就好了。

  但渐渐的,随着她来庙里的次数变得频繁,她不笑了,脸上总带着忧愁,他知道,那是因为她未婚夫的病情加重了。

  果然,不久后她的未婚夫就过世了,他很担心她,想安慰她,她却突然跟他道别,他慌了,一想到以后或许都见不到她,他突然发现到自己对她的感情,冲动之下便向她求亲了。

  但他怎样都没料想到,她会是雁国的长公主。

  他知道,一无所有、落魄狼狈的他是配不上她的,如果他不做点什么,将会永远失去她,所以纵然他有多么不愿意回到黎国,涉入宫廷斗争,为了她,他也必须夺回原本属于他的王位,才有资格迎娶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原本以为已经死去的部属,竟有两人大难不死的找到他,提起二皇子的恶行,更让他下定夺位的决心。

  二皇子残暴得诛杀弹劾他的臣子,还唆使父王四处征战,大臣们生怕二皇子登基后会战祸四起,破坏与其他六国表面上的和平,殃及百姓,纷纷恳求他回到黎国解救百姓。

  身为黎国大皇子,厉阳认为自己有该负起的责任,他不能再让厉堂为所欲为,滥杀更多无辜的人。

  于是,他透过臣子们的暗中帮忙,返回黎国皇宫,用尽心机和二皇子的人马缠斗,为母后平反,让厉堂和彩妃被罢黜、打入冷宫,夺回太子一位,之后历经几次暗杀和二皇子一党的拚死反抗,终于亲手杀了厉堂,也一并除去了对王位虎视眈眈的其他余孽,当他终于成为黎国国君,整顿好内乱后,已过了十年。

  漫长的十年,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只知她是他夺回王位的动力;这十年来,他不是没担心过她会忘记约定嫁给别人,但庆幸的是,她一路辅佐皇弟登上王位,似乎无心成亲。他一直暗中留意着她的消息,藉此掌握她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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