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花主快去探探刑爷的意思。”刘嬷嬷催促着。“快过年了,赶在过年前办婚事实在是太赶了些,不过还是将刑爷的生辰八字先拿来,我好去合个黄道吉日,大伙儿也好尽早准备准备。”
“刘嬷嬷,”花静初软声道:“瞧您说得跟真的似的,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那花主还愣在这儿作啥?”
“是啊。”金凤帮腔着:“自刑爷送花主回来后,已过了三天了。这三天大伙儿该看的、该说的、该关心的全都做了,花主可以不用再待在这儿了,不如去看好你的情郎,最好可以将他拐骗回来,以免夜长梦多。”
“去去去!”刘嬷嬷与金风站在同一阵线。“晚了,你可别哭着回来。”
“说什么呀。”花静初嘴边的笑带苦。
“对了,喜饼就由吴记饼行包办如何?”刘嬷嬷天外飞来一句。“他家的饼样样都好吃,尤其是那芝麻双馅凤凰饼更是一绝,光想就让人流口水了。”
这话题会不会扯太远了?
“对了,问件失礼之事。”刘嬷嬷将嗓音压得好低,低到只让花静初听见。
“刑爷可有钱?”
爷可有钱?
这种事,她怎么会知晓?
况且她根本不在意爷有没有钱,她只在意爷要不要她呀!“若没什么钱,聘金就拿少一点,别为难人家。”刘嬷嬷语重心长。“好了,快出门,再磨下去天都暗了。”
“李管事,备车。”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
就这样,花静初被推出了门……
“说真的,不是青山我自己夸口,像我这样忠心耿耿又聪明伶俐的人,难找了。”青山得意洋洋地开口。好不容易等到花主到来才让他有机会炫耀。
“那日若不是我见花主迟迟未归,便自告奋勇地到灶房将最后一帖治尸毒的药煎给爷喝,爷的尸毒恐怕至今还好不了呢。”每回谈及这事,他便骄傲得不得了。
为山九仞,就怕功亏一篑。他这临门一脚来得恰好,足够让他说上一辈子了。
“总算还有一点点用处,爷没白养你。”花静初听着听着,抛出了这样一句话。
“咦?”青山愣了愣,他想听的不是这个呀。
不是该夸一句“青山真机伶”或是“不愧是青山”,再或者是“有青山在真好”,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赞美之词吗?
“花主真是吝于夸奖,在您手下做事可辛苦了。”
“才做那样一点点小事便想邀功?依你这德行,若在我胭脂楼里做事,我早将你轰出门了。”花静初故意叹口气。“爷真是太宽宏大量了。”
他这德性?他什么德性呀?!“是啊。”青山将话说得酸溜溜的:“依我这德性,还得带‘某人’赶往苏府去呢。您瞧,我这德性,行吗?”
“……”花静初一时辞穷。
“唉呀,糟糕,这往苏府的路是从这儿?还是从那儿呢?”
“……”花静初一时气结。
“啧啧啧,再这样和睦下去,别说赶上爷了,恐怕连苏府都到不了呢。”
又沉静了一会儿,花静初探出窗外的手往前一指。“前头有间客栈,真不晓得路,下去问人去,我可不想迷路了。”
青山猛然板起脸孔不说话了。
“呦,别一个劲儿乱走呀,问个路不会失面子的,可别死撑啊。”
“……濑、濑得理你。”原本是要让花静初着急一下的,却被反将一军。
见他这孩子气的模样,花静初心下一笑。
“你说,爷上苏府作啥?”这事已经困扰花静初好一会儿了。
自从被胭脂楼的姐妹赶出门后,她便马不停蹄地驾车赶往刑宅,不料却扑了个空。
扑空,也属正常,毕竟刑观影没说会乖乖在家等她。但上苏府去?那可就不正常了。
“我哪知晓。”青山耸了下肩。
“你不会问?”
“我?”青山伸指比着自己。“我只是爷的跟班,天底下哪有跟班问主子上哪作啥’“你不会替我问问吗?”真是急死人了。
“替花主问?”青山又困惑了。“花主又没交代我要问这事。”
吼!花静初气得两眼昏花。
“再说,花主为什么担心爷上苏府去?”青山紧张了下。
“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还是……”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苏府‘不干净’?”
“不是。”花静初揉揉发疼的额角。“你好好驾车赶路,我说个故事给你听。”
他没回应,但马车的速度确实加快了一些。
这孩子真可爱。
“你可知道人在投胎转世前得喝下孟婆汤,好忘记前世一切,从头来过?”闻言,青山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现在要说鬼故事?”就不能说些别的吗?
“你怕?”
“怕……怕怕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就好。”花静初抿唇偷笑。“可有一个人,脾气倔得很,说什么都不肯喝,结果惹恼了孟婆出动狱卒对她用刑。”
“用刑?”青山呆了下。“像衙门地牢里那样?”
“差不多。”花静初说得平静。“不过地牢用刑怕将犯人弄死了,下手还有一点分寸,地府里的人‘死不了’,下手绝不留情。”
“那、那.”
“孟婆让狱卒将她的手脚捆绑住,拿一个大漏斗插入她嘴里,将汤灌进去,她却趁狱卒不注意时屈膝一跃,让自己整个人插在布满尖刀的刀山上。”
“真的假的?!”青山光想都觉得痛了。
“下一回,狱卒拿着烧红的铁条撬开她的嘴,灌入孟婆汤之后,再用铁线将她的嘴缝起来,不让她吐出来。”
青山的胃开始翻搅。
“结果她也狠,一手抢过铁条就往肚子猛刺,刺得肚破肠流,当然刚喝进去的孟婆汤也流了一地了。”
“呕……”青山真的吐了。
“再下一回……”
“等等!”青山急忙喊停。“到底还有几回?这段能不能跳过?”
花静初露出一个眼里无笑意的笑。“投胎的时辰误不得,因而她的举动引起了骚动,惊扰了阎王。”
“然后呢?”
然后啊……花静初螓首微偏。
然后,阎王问她……
“为何执意不喝孟婆汤?”
“有一个人,小女子不愿忘。”
“就算你不忘,投胎后,那人也已忘了你了。”阎王嗤之以鼻。
“没关系,只要小女子不忘,就会想尽办法找到他,待在他身边。”
“即使那人的姻缘里没有你?”
“一世姻缘里无小女子,小女子就再等下一世,下下一世,下下下一世……总能等到的。”她凄楚一笑。“一世若只能见他一面,二世也许能同他说上一句话,三世或许能当他的普通友人,四世有可能成为他的好友,五世说不定是他的亲戚……如此一世一世地拉近彼此的距离,终能让我等到的。”
“等到什么?”
“等到他回眸。”她伸手捂着泛酸、渗疼的胸口。
“等到他心里有我。”
“为何如此执着?”
“为了小女子曾对他立下誓言却没能遵守。”
“坏了地府规矩的你,就算投胎,在人世间也不会太好过。”
“啊。”她心中一喜,明白了阎王的妥协。“只要不忘记他,什么苦小女子都愿意承’“即使会因他而死?”
闻言,她欣喜地猛点头。“是!因他而死,小女子心甘情愿。”
“然后呢?”青山听得入迷,连忙回头问了声。“她真的每一世皆因他而死?”
“不。”花静初摇了下头。“只能说她的死,是为了下一世的相见,为了下一世他俩终能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