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还是先回去沐浴歇息吧。」
「这……」
皇甫韬实在气不过,可一想起自己适才丑态百出,而且极有可能——其实应该是根本已经被这美人儿瞧去,他就好想一头撞死!要是她将此事传了出去,往后他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啊?「夜深了,明日一早您还得回宫早朝。」他继续提醒,同时示意贴身侍卫站到皇甫韬身边,用高大的身影将他完全遮掩。「这事交给微臣处理就好。」「也好,就这么办。」皇甫韬也认为自己不适合留下,却忍不住再三强调。「不过你可得好好看住这丫环,千万别让她逃走了,待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后,定要向朕好好禀告。」
「那是当然。」皇甫嗥月含笑点头。
得到保证,皇甫韬这才甘愿藉由侍卫身影的遮掩,迅速离开。
看着他们的身影隐没在长廊的另一头,皇甫嗥月才缓缓转过头,谁知却对上一双晶莹水眸。
她盯着他,眼神无比认真,却带着些许深究。
他不动声色地问:「你还想说些什么?」
她点头,果然直接说出心底的疑惑——「你有相好的女人吗?」
喝!没料到印欢再开口,还是那般胆大包天、语出惊人,一旁侍卫下禁纷纷倒抽了口气,满脸怒容。手里的刀枪剑戟、斧钣鈎叉,铿铿锵锵地响,就像是等着皇甫嗥月一声令下,就要抹上她的颈子。
「在下尚未娶妻,自然是没有。」皇甫皡月却丝毫不受影响,表情似笑非笑。「是吗?」印欢失望敛眉,却不死心。「那有相好的男子吗?」她又问,眼神充满期盼,像是巴不得他能用力点头。
这一次,所有人连下巴都掉下来了。
他们不敢置信地瞪着印欢,就像是她头上忽然生出了一对尖角,手里的武器抖动得更厉害,脸色也更铁青了。
「为何如此问?」皇甫嗥月还是不动怒,可藏在眼底的笑意,却是愈堆愈浓。双手负后,他朝她靠近了一些,却闻到一股柔馥雅郁的淡香。
「因为我想知道,我该防的,究竟是女人,还是男子。」她还是一脸认真。「根据家师的说法,男子的对象并不是非女子不可,因此桃花劫自然也不限于女人,我总得弄清楚对象才行。」
「桃花劫?」他挑眉,同时辨别出她的体香,竟是醉人的桃花香。
她点头,几缯丝缎般柔软的黑发垂落胸前,将她娟秀的小脸勾勒得更加楚楚动人。
天际间,云层飘栘,夜风又起,灼艳桃花纷纷洒落,竟乘着风,飞落到她的发间、裙边,以及——他的胸口上。
拈起那正巧贴躺在心窝处、过分灼艳的桃花瓣,他听见她用极为圆润清脆的声音,道:「没错,今年你犯桃花啊!」
第3章(1)
结果,她竟成了他的贴身丫环。
望着那紧闭的房门,印欢一脸平静的沈思着。
她晓得,他不相信她。
也晓得,他之所以会收她为贴身丫环,是为了就近监视她。
更晓得,因为昨夜那一场风波,所有人都将她当成了刺客。
可她无所谓。
昨夜,她本可以顺利逃脱,但偏偏有人只用了一枚小石,就点住了她的穴道,那深厚的内力,证明了这王府绝对是卧虎藏龙、人才济济,就算昨夜她逃得了一时,也绝对逃不了下一次。
能以贴身丫环的身分就近保护他,她求之不得,只是贴身丫环究竟都该做些什么?柴房的活,有雷大娘指示,可这会儿她突然被调到颐品楼,只晓得该寸步不离皇甫嗥月,其余实在是一无所知。
「你该去打水了。」淡淡的声嗓,忽然截断印欢的思绪。皇甫嗥月的贴身侍卫楼西,如鬼魅似的突然出现在印欢身边。
「为什么?」她还是一脸淡定,似乎没被吓到。
楼西先是瞥了她一眼,然后才面无表情的回答:「王爷起床了。」
「我晓得。」她听见房里的动静了。「不过他有手有脚,为什么要我去打水?」她就事论事地问,不明白如此简单的事,为什么还要别人代劳?看着一脸认真的印欢,楼西绷着脸,冷声又道:「因为你是丫环。」
「是吗?」她不禁蹙眉,实在下懂富贵人家的规矩。「那除了打水,我还得做些什么?」她不耻下问,决定把自己的工作内容问清楚。
「……你还得伺候王爷更衣。」好一会儿,楼西才又回答,只是语气有些勉强。
「为什么要帮他更衣,他的病不是好了吗?」她又不明白了。她以为只有小孩、病人、老人和死人需要旁人帮忙更衣,怎么当王爷的却连这四种人都不如?这一次,楼西脸色直接下沉,并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因为他是王爷,王爷就该被伺候!」一顿,忍不住又道:「你做事向来都要问原因的吗?」
印欢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串低醇朗笑却突然插入。
紧闭的房门无预警的被人推开,皇甫嗥月精神奕奕的出现在门后,早已整装完毕。
「王爷!」原本凝着脸的楼西,立刻忏悔低头。「卑职该死,竟吵醒王爷。」「早醒了。」他不以为意的淡笑。「楼西,难得见你动怒,怎么回事?」话虽是这么说,他却是笔直地看向印欢,发现她也正看着他,眼神仍是如昨晚那么专注澄澈,他不禁加深唇边的笑意。
他压低声音、委婉地说:「王爷,这丫头需要训练。」
王爷不爱人伺候,因此一直以来,身边就只有他这个侍卫,可谁知昨夜,王爷却忽然决定将这来路不明的丫头收为贴身婢女。
关于此事,他虽认为不妥,却也不敢拂逆王爷的意思,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什么都不懂,甚至言语之间也不见尊卑。
王爷贵为皇族,又是当朝大臣,来往之人尽是达官显要,带着什么也不懂的丫环在身边,迟早要闹出笑话来。
「是吗?」他还是笑,让人读不出他的心思。
一旁,印欢没有水盆,无法打水,只好抽出袖间的素白粗绢,走到不远处的水池边,沾了些清水,然后迅速回到两人身边。
递出手绢,她直勾勾地看着皇甫嗥月。「这会儿是赶不上了,明日我会准备好,你就将就一下吧。」
「大胆,你竟敢——」
皇甫皡月举手,瞬间阻止楼西的怒咆。
他先是凝视那双澄澈的水眸好一会儿,接着才微哂地接过手绢。
湿冷的手绢凝着三月的凛寒,握在手中,让人不禁有些颤抖,可他却脸色不变的将冰冷的手绢直接拂上脸。
「你的家乡在哪里?」他闲聊似地问起,感觉到手绢的质地不如惯用的白巾柔软滑腻,却透着一股淡雅诱人的桃花香。
那是她的味道。
虽然同是桃花香,可真正的桃花深馥浓郁,远远不及她身上的香味来得隽永清雅。
素绢下,丰润的唇角不禁缓缓勾起,他不着痕迹的将手绢画过鼻尖,继续擦拭着脸。
「笑笑谷。」她有问有答,不带一丝隐瞒。
「这谷名倒是奇异,不过似乎没听说过。」抹完了脸,他继续擦拭双手,动作不疾不徐、优雅清贵,看得印欢目不转睛。
「笑笑谷乃家师所取,正确来说,那座山该叫飞石峰。」她一本正经的又道,一双眼仍是盯着他不放。
虽然她一向不重美丑,但她却不得不承认,他真是个俊美的男子。
俊美无俦的脸上,雕着一对朗朗俊眉,眉宇之间充满轩昂霸气,鹰隼般的眸,有时锐利,有时温和,却总是那么深邃内敛,让人总不自觉的想多看几眼;直挺的鼻一如他的性格,刚硬而正直,丰润的嘴唇不显得寡情,让人觉得亲和。总合来说,他俊美英武,精敛有度,这样的男子会有桃花劫,实在不足为奇,倒是他迟迟不成家,才让人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