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致生想也不想地道:“王爷受了重伤,虽未伤及心脉,但毒性攻心,可能是余毒未清所致。”
“喔?欧御医连把脉都不用,就能猜得如此准确?”他的笑声邪气,尤其当他在试探人时。
黎少秦和公孙燕都晓得,于是在瞬间戒备起来。
欧致生顿时冷汗直流。“王爷昏迷时,下官已经探过王爷脉象,猜想应该是如此。”
“那何不再为本王把一次脉,看本王的身子恢复得如何?”李弼笑得懒洋洋,鸟瞳却冷若寒月。
犹豫了下,欧致生走向前,探手为他把脉。
自伤重以来,李弼不曾再戴上手套,这时他反手扣上欧致生的手,属于他的过去瞬间如流水般滑进脑海。
“王爷?”欧致生惊惶失措地看着他,想抽手却又不敢。
“欧致生,你好大胆子,竟敢与后宫卢昭允有染,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杀头大罪吗?”李弼语轻字重,凛目生威,扣上的指几乎要掐入他的骨肉里。
黎少秦错愕地看着主子。衙司并未接获此事密报,王爷静养多日,到底是从谁口中得知?他疑惑地看向公孙燕。
公孙燕比他更错愕,不解为何李弼竟会在黎少秦之前刻意显露天赋。
欧致生震愕得说不出话,好半晌才跪下。“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你得罪的不是本王,本王岂会要你的命?”缓缓松开手,他佯叹,“唉,你怎会一时走错了路?若是你循规蹈矩,他日必定是御医馆受重用的御医,怎会为了后宫女子而落得满门抄斩的命运?”
听到满门抄斩,欧致生立刻扑向前,李弼未等他接近,便一脚踹开他,嫌恶地抺去指尖残存的触感。
“不过,本王也不是救不了你。”
闻言,欧致生赶紧又爬跪到他面前。“王爷救命!”
“本王只要你回报,凤凌王每日皆喝下药汁即可。”
此话一出,欧致生浑身无力得几乎跪伏在地,惊颤得说不出话。
“怎么,你不肯?”乌履鞋就踩在他的手上,缓缓使劲。
“王爷恕罪,下官是情非得已,下官是被逼的!”他涕泗纵横地哭嚷,“是国师逼下官下手的,若是下官不从,他便要毁我全家,下官没有办法,只好答允,若非如此,下官岂有胆敢在王爷的药里下毒?!”
听到最后,黎少秦怒气横生,正要一脚踹过,却被李弼挡下。
“别,留着他还有用。”李弼再问:“你只在本王的药里下毒吗?”
他身上已中毒,再饮毒也不太有感觉,只是觉得依他的体质和以往的经验,这一次算是好得太慢。
“下官、下官也在摄皇女药中下毒,但药量极少,因为摄皇女待下官极好,下官不忍。”再加上她贵为皇族,他怕对她不测会遭天讉。
缓缓抽开脚,李弼略俯下身子,瞪着他。“听着。”
“下官在。”
“照本王的说法同样回报给国师摄皇女服药一事,本王便可以保你一家大小安全无虞,更不会在皇上面前参你,你意下如何?”
“叩谢王爷不杀之恩。”
“下去吧。”
“谢王爷。”欧致生拖着佝偻的身影回暂住的客房。
垂眼寻思片刻,李弼忽然说:“少秦,你再看着本王,本王就要以为你转性了。”
被点到名,黎少秦马上如连珠炮似地问了一串,“王爷,你怎会知道这位御医在药里下毒?又怎会知道他和卢昭允私通?这是何等的大事啊!”
“怎么,你吓到了?”
“吓到?”
“这些事不需要有人告诉本王,本王自会读取碰触之人的过去。”他神色自若,第一次毫不介怀地说出自己的天赋。
黎少秦先是呆了下,很认真地攒起眉,就在李弼不想等回答,起身欲离去的当头,他没头没脑地问:“王爷,不知道这技艺能不能学?”
他回头,詑异地看着下属。“……你想要这种能力?”
少秦在他麾下已多年,出生入死皆有他相伴,因为他忠肝义胆的性子,他不怕他背叛,但也从没想过,他对天赋这说法竟可以如此不以为忤。
“对呀,这样我才能知道燕儿到底喜不喜欢我。”桃花眼笑得发亮,一脸期待。
公孙燕无言以对,半响忍俊不住地笑出声,最后就连李弼也忍不住放声笑开。
“你们在笑什么?”几尺外的寝房大门突开,舒雪尹揉着眼,一脸睡意惺忪。
李弼快步走向她,不着痕迹地帮她把衣襟拉整,腰带系上。“既然把妳吵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吧,吃完本王再陪妳睡。”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她还记得睡着前发生的事,要不是她挑衅,他也不会中途小整她一下。
天大的事都有他撑着,只要她恢复以往的朝气,像只小麻雀在他耳边喳呼……
第14章(1)
“王爷、王爷,开花了!”
舒雪尹眉稍眸底皆是春意,几抹醉人红晕还撒在她柔嫩的颈间。她秀妍如画,像个清秀佳人,身穿湖水绿交颈襦衫,外搭了件黄杏色绣帔,在亭后的牡丹花丛里不断来回穿梭。
“你看,紫白双色耶!”她惊喜的回头看向坐在亭内的男人。“好漂亮喔~”
“那是宫内的品种,是我爹特地求来的。”李弼笑道。
“还有这么一大朵耶。”她又捧起了一朵紫红色多重瓣牡丹。“比我的脸还大。”
李弼被她生动鲜明的表情逗笑。“若妳爱牡丹的话,四月牡丹花季,妳会看得目不暇给。”
“是吗?”她看向更里头,确实尚有数十株含苞未放。
“这牡丹园里有上百种品种,数十色牡丹皆有其特色,轮花序开放,可以延到五月,到了五月底,莲花初绽,池里的莲花品种也不少。”
“真的真的?”她水眸发亮。
原来古时候的千金能够足不出户,是因为府里就有这么漂亮的景致,只是看久了,应该也会腻就是。
“只是,为什么现在整理牡丹园的,只剩下福宁总管?”先前想过要帮忙,可惜她只会玩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整理和照顾,最后被福宁很客气地请出去……“之前你派了个小婢在我身边,怎么才三天就不见了?”
李弼面不改色地道:“小丫鬟年纪小,待不住就走了。”
“可是不都有打约的吗?”她好像有瞧见福宁在主厅里与人签契约。
“若真要走,又何必留?”他垂眼把玩着折扇。
府中只要让他感觉有异的下人,不分男女,私下处决,但这事他是不会告诉她的。为了保护她,他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
“可是这样流动率不会太高吗?”她在花丛间里寻找着,就盼再多找出几朵初开的花。“我觉得府里的奴婢变少了。”
“够用就好。”他抬眼,看她正嗅闻着花香,不由得浅勾笑意。“香吗?”
“嗯,很香呢,我以前从没见过这么多牡丹,一直以为牡丹很肤浅,但是我现在发现牡丹真的很漂亮,好华丽唷~”瞧,这多重瓣,多色渐层的晕染,美呆了,她可以坐在这里发呆一个下午。
“若是愈往南,奇花异草会更多。”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真的?”对嘛,还是得要往外走,眼界才会开呀。“可是再往南的话,不都是纵谷吗?要不要往东走,去洛阳长安看看?”
“洛阳?长安?”他顿住。
“欸,你没听过吗?”她又蹦又跳地坐到他身旁。“唐朝洛阳和长安啊,再不然往江南走也不错啊,至少不会这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