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是有些不正常了。从她是婴孩起,他就那样莫名地被她牵引。他为她狂野,为她心跳,背弃天下所有的人也在所不惜,只为了爱她。
“我在看落日。”黎湘南回头微微地笑。
落日?窗外明明灯海灿烂,夜景如画,她却说是在看落日!
黎北潇稍一沉吟,看着黎湘南微带悲伤的眼睛,深情发自心底,起誓承诺说:
“小王子离开了他的玫瑰,但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我会永远守着你,因为你是我无垠的星球上唯一的玫瑰。”
“是啊……”黎湘南的声音低低迴漾。
“乔,你怎么了?怎么突然--等等我!”突地响起女人的叫声。
黎湘南心头一震,猛然转头,只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朝着门口追去,服务生则些微的惊讶和错愕。
“怎么了?”黎北潇问。
黎湘南摇摇头,大概是她听错了。
过一会,门口悄悄出现一位气质冷漠的男人,相当英俊挺拔。服务生欲带领他往视野最好的桌位;他却指定要光线最暗淡,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
服务生会意地微微一笑,也不觉得讶异。他留意到,这个人刚刚甩了一个女人,去而复返。
角落里的男人阴阴冷冷,充满令人不寒而慄的气质。但他的酷,使得他的外表显得那样出众吸引人。
他的视线始终阴沉地盯着坐在窗边的黎北潇,转向黎湘南时,又突然变为异常的温柔。他紧盯着黎北潇的一举一动,瞳孔时时收缩,眼光闪烁。
他们两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完全沉浸在他们自己的天地里。他阴沉地喝着薄褐色的酒;透过杯缘,如猫眼收缩的瞳孔始终像肉食野兽狩猎动物般盯着黎北潇。眸子又冷又狠,充满狂野的气息。
他看见他对她笑,并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她也对他笑,轻轻举手握住他抚摸她脸颊的手。
哦!不--不要!他最纯洁的天使--他绝对不许任何人碰触她,沾污她的纯洁,即使是她父亲也不行!他最纯洁无瑕的……对!没有任何人可以碰触他最纯洁的天使!
没有任何人可以!
她是最纯洁神圣的,和店里那些下賤的女客完全不同。那些女人都是发情的母猪,而她却是纯洁的象征、天使的化身。
她是他的光,唯一的希望;她是他黑暗的生命中唯一的救贖。他需要她的指引,她的光和温暖;他需要她的解语,像天使一样的笑。
她是那样的圣洁光辉,令他不惜葡蔔在她身前,亲吻她的脚。她是他的救赎、他所有的光、他唯一的明亮--上帝啊!她是他腐败的肉体在欲望橫陈的迷惘暗流下,唯一能滌荡他的污秽肮脏的清流圣泉。
她也是黑暗世界中所有的明辉。他唯一的救贖啊!最纯洁的天使--不!没有任何人可以碰触他的天使!任何人都不可以!
他看见黎北潇站起来,走到他最纯洁的天使身旁,殷勤地攬助她起身,为她披穿美丽的薄衣裳。她伸手轻轻挽住黎北潇,仰着头,对黎北潇展露出天使一样的笑。
啊--
他,如负伤的野兽般,从喉嚨里发出一声哀吟。他最纯洁的天使,他唯一的救赎--
酒杯突然破碎,鲜红的血静静滑过他的手腕,滴入洁白无瑕的瓷盘。
第十三章
黎北潇驾着“青鸟”出现的时候,高日安已经在那里等了半个钟头--他摸不定黎北潇的时间。
他知道黎北潇是来接黎湘南的。不管怎么样,他今天一定都要跟他好好谈谈。
“黎先生,能不能占用你几分钟的时间?我有事想跟你谈。”黎北潇停妥车子,走向舞蹈学苑大廈,高日安追上去说。
“是你!”黎北潇有些意外,眉毛一扬,神色相当跋扈。“你想跟我谈什么事?医生。”
“有关于湘南的事。”高日安微微皱眉。黎北潇的气焰很狂,而且目中无人。他是那种侵略型的男人,气质中充满着狂气,有种懾服人的力量,但并不是令人很愉快的感觉。
“湘南?”黎北潇又扬扬眉。“你想跟我谈有关她的什么事?”
“还是找个地方聊吧!这里不方便。”高日安看看四周,又加了一句:“我的研究办公室就在隔壁大廈,你知道的。”
黎北潇眼神一斂,露出精光,似乎想看穿高日安,想探查他到底有什么目的。高日安神色平常,紧抿的嘴角却带着倔强。
“有什么话,等我接了湘南再说吧!”黎北潇扬扬眉,露出嘲护的表情,要笑不笑的。
“我想说的事不宜让湘南听到。”
“哦?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黎先生!你到底有没有男人的担当?”高日安不顾一切,用相当重的语气说。
黎北潇的眼神霎时像集鷹一样,锐利、刺人,又聚光,对高日安看了又看。高日安昂着头,毫不畏惧地迎视黎北潇锐利的眼光。
“好吧!我倒想听听,我是怎么没有男人的担当!”黎北潇鷹一样的眼注视高日安良久,见他并不退却,终于答应高日安的要求。
他们走后,阴影中闪出一个人影。他躲开阳光,站在角落边,盯着黎北潇那辆蓝色“青鸟”很久很久。
***
过了没多久,大廈走出一群鶯鶯燕燕、青春明媚的女孩。黎湘南走在人群的最后面,看见“青鸟”,嘴角就不禁漾起笑。她正想走向“青鸟”,身后有人叫住她。
“湘南!”乔志高反常地穿一身湛蓝的衣裳,像天空的颜色,阳光下,显得很耀眼。
“志高?”乔志高意外的出现让黎湘南吃惊。她收收神,微笑说:“真巧,在这里碰到你。有一阵子没见了,最近好吗?”
就是那微笑--天使一般的光亮!
乔志高看得出神,久久才回答说:
“很好。你呢?你看起来越来越明亮,像天使一样。你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是纯洁的象征,天使的化身……”
不知怎的,乔志高说这些话时的神态和口气,让黎湘南有种不安感,觉得那神情透着古怪,有些阴森寒冷。
她身体微微顫抖,说不出的不自在。
乔志高静静看她一眼,突然哈哈大笑。
“对不起!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吓着你了是不是?”他笑说:“这是我写的小说中,里头的一段话。没忘记吧?我说过我是个落拓的作家。”
作家?黎湘南仰头看着乔志高,想笑,却笑不出来。
“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乔志高含笑看着她。“对了,你想不想看看我写的那些小说?我就住在这附近。要不要去坐坐?肯赏光吗?”
住在这附近?黎湘南心头条地掠过一阵奇怪、不舒服的感觉,但只是一瞬间的事。她没有多想,稍微迟疑地看一眼那辆蓝色“青鸟”后,很快点头。
“等等!”她对乔志高说,奔到“青鸟”旁,敲了敲玻璃窗。
窗里没有反应。她遮住光线,探头仔细看,才发现里头没人。
“奇怪……”她脱口咕哝着。
“怎么了?”乔志高靠近来。“好漂亮的车子,不比我的‘火鸟’差!”
“火鸟?”黎湘南不禁感到好奇,跟着乔志高边走边问。
“你见过的,就是上回那辆车子。”乔志高笑着解释。
当他们穿越马路时,那种隐约不安、模糊不祥的感觉突然又湧上黎湘南心头;等乔志高带她走进那幢和舞蹈学苑正面相对的大廈,乘电梯登上顶楼时,她心中那种隐约、说不出的不安感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