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幅美好的画面,她必须承认。
“我在你的冰箱里找到这个,简直不敢相信,是桂花酿!我在我祖母的厨房里见到过,是我小时候最爱的味道,你也喜欢甜饮?”
不舒服,因为张钰湘抢她的位置、喝她的饮料!
明明只是一缕幽魂,明明没有心、没有神经,可她痛了,胸口痛,痛得厉宵,痛得眼泪想要狂亲下来,但瑀希望着她,所以淽潇忍痛、含笑,刻意跳到篱笆上坐下,仰着头假装欣赏月亮。
她告诉自己,她没有权利难受,她只是个朋友,朋友有朋友的界线,不应该逾越,只是,难受不受控,像潮水汹涌,一波波打上心头,咬唇,她凝住眼底晶莹。
瑀希看一眼杯子,张玉湘泡得很浓,甜得腻人的蜜香飘散在空中。她贪心挖太多了,那是潇潇的心血,不应该浪费。“这不是我的,是房东的。”
他只是表明不希望张钰湘动桂花酿,但淽潇误会了,胸口痛得更凶,她于他而言,只是房东……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利剪,一口气把她的心剪成两半。
“对不起,那我喝了,不要紧吧!”张钰湘瞠起眼睛,可爱地吐吐舌头。
泡都泡了,要紧又怎样?他不高兴却没表露出来。“我会跟房东说一声。”他的口气和平时一样温文儒雅,却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谢谢,那位房东是老公公、老婆婆还是中年大叔?他人好不好?性情会不会古里古怪?”
“不会,她是个很好的人。”望着淽潇,他的眉眼柔和了,可惜自始至终,潇潇眼睛盯着夜空,没有发觉他的温柔。
“既然如此,那……刚刚卢医生的提议,学长怎么想的?”
“哪个提议?”
“学长当二房东,分租我一间房啊,你不是说房东人很好,他应该不会反对吧?”
“我只租一间房,另一间是房东的,她偶尔会回来小住。”
“唉,太可惜了。这里离医院有点远,开车要一个多小时呢,上班后学长还是会继续住吗?”
“嗯。”他并不想对她解释。
张钰湘叹息,“学长不喜欢我对吧?上次学长让吕医生送我回家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心里有点不服气呢,学长还没认识我这个人,根本不知道我的优点缺点,便急着否决我,太武断了。”“不然呢?”
“学长应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把所有的优点展露在你跟前,等你清楚了再下断言,决定我这个人值不值得深交、值不值得谈心,值不值得和学长再进一步发展。所以……”她起身,走到瑀希前面,大大方方对他一个弯腰,笑着说:“学长,请评估我、考核我吧,等确定我不是个满分情人、满分妻子时,再否决我吧!”
她俏丽大方,娇俏的模样让瑀希失笑,这样的女生,很难让人心生排斥。
见状,淽潇心是苦的,脸上却堆着笑,这么大方的女孩子,如果她是男人也会喜欢上,身为朋友,她应该推瑀希一把,反正名模小姐已经是过去式,他有权利得到新幸福。
用力吸气、用力微笑,用力装得毫不在意,她飘到他身边,带着几分挑衅对瑀希说:“给个机会吧,这么好的女生,让别人抢走就太可惜。”
皱眉,他不喜欢淽潇的话。
干么急着把他推出去?这算什么?她有了孙易安,便希望他也有新发展?她对他的友谊,就是用这种方式表现?
他从不跟任何人赌气,他从不放任自己的脾气失控,但她就是有本事,一次两次把他弄得不像自己。
于是,他和淽潇赌上气了,拉起嘴角,句出一抹再迷人不过的笑脸,他对张钰湘道:“好啊。”
只有两个字,却像天空突然掉下一把大斧头似地,把淽潇当场砍成两半!来不及喊痛,她就散了……
是魂飞魄散!
她张大眼睛看向瑀希,但他不看她,只看着张钰湘。
那目光叫做什么?叫做款款情深、叫做含情脉脉,果然是速食爱情的世界!一句“好啊”,感情便像熊熊烈火燃烧起来。接下来他们要做什么?在床上翻滚吗?她刻薄恶毒地想着,却止不住满腹悲愤。
他赌气、她失控,她直觉想动手抢走张钰湘的桂花酿,瑀希发觉了,不赞同地瞪淽潇一眼。
他是天使、是天底下再温和不过的阳光天使,他从未用那样的眼光看人,但他用了、用在她身上。
手颤抖得厉害,但淽潇收不回来,只能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张牙舞爪。她想说:“你不是我的,她想抢便抢,桂花酿是我的,她不能抢!”
但话没说出口,因为哽咽、因为灵魂被劈成两半、因为酸涩苦楚在心中泛滥,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两个无法交集的世界啊。?即使她不再当鬼,她与他之间的距离也是五百万光年……
***
第6章(2)
淽潇醒了,清醒时,守在床边的人是妈妈和叔叔。
望着妈妈樵悴的面容,她心生歉意,瑀希的话在耳边响起。
她同意,妈妈不是圣人,她在面对自己同时,必须一再面对曾经犯下的错误,可是爱情无过,错的只是当下的选择。
认真说来,最大的受害者是姐姐和叔叔,妈妈就算为了叔叔加倍补偿大姐和艾艾,又有什么不对?
心宽了,恨就淡了,看着满怀歉意的妈妈,她轻声说:“妈妈,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引出戴母无数感慨,她握住淽潇的手,凝声道:“那天你说,你无法再强迫自己把我当成亲生母亲。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认我了。”
“我气疯了,胡言乱语,对不起。”
戴母摇头,紧据双唇,倔强地不肯掉泪。淽潇看着她笑了,她和妈妈还真像。她转头对叔叔说:“叔叔,让艾艾和孙易安在一起吧,相爱的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很痛苦的,我理解那种感受。”
在突然间发觉她与瑀希的距离是五百万光年时,她瞬地明白,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自己得不到幸福,难道就不允许别人幸福?她不想做坏人了,阻碍别人也帮助不了自己的人生。
叔叔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轻摸着她的头发,眼底满满的感动与怜惜,因为她的体谅与理解,也因为她的放下与妥协。
戴母神色复杂,欲言又止,“对不起。”这话终于出口,女儿躺在床上一个月,每天,她都想在潇潇清醒时,对她说这一句。
淽潇摇头,回答:“是生我的爸爸对不起你。”
所以妈妈忧心、愤怒,这样的情绪无从发泄,只能以严厉教养对待她,小时候不懂,一场车祸后明白了。世间上每个人都有无奈,她有她的、妈妈有妈妈的,便是温和纯善的叔叔又何尝没有?
“好孩子,你心里明白更好。”戴立洋拍拍她的肩。
淽潇着叔叔轻轻一笑,她知道他是好人,从来都知道,反手握住他动手,她低声说:“叔叔,艾艾的肚子里有易安的孩子,你让他们尽快办婚礼吧,肚子大了穿婚纱不好看,艾艾最爱漂亮了。”
她必须尽早把这件事说破,万一戴淽艾晓得她醒来,脑袋一昏,真去把孩子拿掉就来不及了。
但是戴立洋闻言,脸色变换,他向妻子投去一眼。妻子低头羞愧,他这才明白潇潇受多大委屈。咬牙,他对淽潇说:“放心,这件事有叔叔替你作主。”
她想,叔叔误会自己的意思了,摇头,潇潇解释:“感情这种事没有谁可以为谁做主,艾艾和孙易安恐怕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是我太冲动、害了自己,与旁人无关。何况就算孙易安回心转意、想与我和好,我也不要他了,我值得更好的男人,对不?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