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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页

 

  “明日寅时就要起来练武,你也别太晚安置了。”

  伍丹阳点了点头,起身送母亲出了房间,直到不见身影,他才关上房门,转过身斜睨着紧跟在后的岑叔,冷飕飕的问:“岑叔,我待你好吗?”

  岑叔突然冒冷汗,战战兢兢的回道:“好,少爷待我很好。”

  “既然如此,岑叔为何老是跑去向娘告状?”

  “少爷,我绝对没有向夫人告状,只是夫人问我话,我岂能不说?”岑叔真的很委屈,少爷就不能体谅他吗?他伺候的是少爷,可是给银子的是夫人啊。

  “可是,与其成日防着身边的人,我宁可不用,岑叔明白吗?”

  岑叔一凛,恭敬的道:“是,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到短短一年,少爷已经脱胎换骨,无论是眼神还是说话的口气,都可以看见柳老将军的影子,感动啊,他已经可以预见少爷将来的成就势必非凡。

  拖一日是一日,伍丹阳心想还有时间,不急,可是忘了时间不会停下来,一转眼,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为了这一日,他事先演练了一次又一次,该说什么话都背得滚瓜烂熟了,然而当面对的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他脑袋却是一片空白。

  “你不是有话对我说,怎么不说?”

  就快过年了,而过了年,伍丹阳就要准备起程进京,今日是苏以薇最后一次帮他上课,所以当他说有话一定要在进京之前告诉她,她立刻同意他将伺候的人全部造得远远的,保证不会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可是连着喝下几盏茶,他还是没开口说一句话。

  张着嘴巴半晌,伍丹阳终于挤出声音,“你哥哥过完年也要启程进京应试吗?”

  “是啊,哥哥想早一点进京做准备。”有人进京之后,因为水土不服生了病,最后连贡院都无法进去,且会考前学子们会互相交流,哥哥才决定早一点进京。

  “他可以与我同行,彼此好有个照应。”

  “真的吗?”她不是没有过这种想法,伍丹阳身边伺候的人多,而哥哥身边只有一个李鸣,若是能结伴同行,她就不用挂念哥哥的安危,可是,人家不开口,她也不好意思提起。

  “当然,只是,不知道他是否愿意与我同行?”

  “我若说你想与他聊兵法,他一定愿意答应与你同行。”哥哥看似一板一眼,不知道变通,事实不然,他懂得为官之道,更懂得做人处事之道,举手之劳能够建立一段关系,他为何不欣然接受?她想,当初娘带他们兄妹离开京城时,他们必定遭遇极大苦难,要不,哥哥怎么年纪轻轻就如此明白人情世故?

  “我听过苏公子的才名,他在庆余无人不知无人不哓,没想到他还懂兵法。”

  苏以薇戏谑的挑起眉。“你在庆余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不也读兵法吗?”

  伍丹阳舌头打结了,同样是无人不知无人不哓,人家是才名,他是恶名,真是汗颜,虽然他已经许久未出去鬼混,可是他不好的形象太深植人心,真不容易洗得掉。

  她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道:“过去的都过去了,待你考中武状元的消息传回来,整个庆余都会以你为荣。”

  “真的吗?”

  “真的。”人是很现实的,就好像你犯了一次错,过去无论你做了多少好事都会被抹煞掉。

  “好,我一定会考中武状元。”

  “我相信你。”

  “我若是考中武状元,你嫁给我,好吗?”

  “嘎?”她刚刚的脑子是不是出现空白?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空白之前,他说……

  他说了,他终于说出口了,可是怎么与他事先演练的完全不一样?他觉得心跳得好快,觉得好慌好乱,好像溜进人家的园子偷东西,被逮个正着……想来这样的比喻倒也挺贴切的。

  苏以薇眨了眨眼睛,理智告诉她应该直接忽视害她脑袋出现短暂空白的那句话,可是在她意识到之前,她便先脱口问了,“你说什么?”

  既然已经说出口,当然要勇往直前,要不,连他都要自我唾弃,于是这一次,伍丹阳很有气势的道:“我若是考中武状元,你嫁给我,好吗?”

  听错一遍,不可能听错两遍,这一次还如此清楚明白,可是,她还是怀疑自个儿听错了,不,也许该说,她宁可认为自个儿听错了。

  “我是真心的。”

  他当然是真心的,要不,怎么可能开这个口呢?不对,她在想什么,她应该感到震惊……不,他如何待她,她还会不明白吗?他对她的好,早就落在她心上,她非草木,岂会感觉不出来?只是,他们之间存在很大的身分差距,他怎可能说出这样的话?不对,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算是有未婚夫的人,从来没有想过跟他扯上男女之情。

  “那、那个……三年前,干娘就为我订下一门亲事。”

  “你与程家二公子不是只有口头的婚约吗?”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约定就是约定,岂能视为儿戏轻易说算了呢?这不但伤已,更是伤人。”

  是啊,伍丹阳岂不知道约定就是约定,若是不得不毁约,那也要有个让人挑不出错处的理由,否则毁了约,闹出闲言闲语,于双方都不好,可是,他依然要问:“你真的想嫁给他吗?我听说他胸无大志……

  不像你会喜欢的人。”

  “……静安哥哥是个好人。”苏以薇知道她应该毫不迟疑的回答他,可是很奇怪,她就是没办法当着他的面,说她很想嫁给另外一个男人。

  “因为他是个好人,你就想嫁给他吗?”

  “当我答应这门亲事的那一刻,我就注定得嫁给他。”

  “若是你真的不想嫁,你可以不嫁。”

  苏以薇摇了摇头。“错了,我们生活在此,我们就得跟着这儿的规矩。”

  他很想知道若没有婚约,她会嫁给他吗?然而他终究问不出口,愿意与否能如何呢?他已经错失了先遇到她的机会,一切都太慢了。

  她不知道自个儿是如何离开知府府邸的,走在寒风凛凛的街道上,感觉身体被一股不知名的痛楚绑住了,很难过、很难过。

  “小姐,你怎么了?”满儿担心的看着她,她从来没见过小姐如此忧伤。

  许久,苏以薇语带伤心的说:“满儿,我以为经历过一次死亡,无论遭遇何事,我都能保持镇定,可是我错了,人都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在意的人事物一旦失去了,就一定会感觉到痛。”

  满儿知道小姐一、两岁时从京城来到庆余途中病了,差一点就死了,心想也许小姐说的经历一次死亡是指这件事,但真正让她担忧的是,她可以感觉到小姐的痛,那是一种令人心疼的痛。

  苏以薇突然觉得好想哭,她第一次对这个时代有着深深的无力感。今日一别,她与伍丹阳还有见面的一日吗?她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他们回不到师生情谊,他们回不到朋友之情,他们回不去有过的欢乐时光他们已经成为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小姐,你怎么哭了?”满儿惊慌的道。

  “没有,我没有哭,只是冷风刺得我眼睛很痛,才会流眼泪。”苏以薇用力眨眼睛,可是越眨眼泪掉得越凶,最后索性用双手抹泪。

  “小姐,我们赶紧回去吧。”还好路上行人不多,要不,教人瞧见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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