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打扰了!赵医生在吗?”段平将水果递给麻麻,脱鞋上来,含笑有礼地致意。同时也对赵意中和狄明威微笑点头。
“在!你稍等一会儿!”麻麻满面笑容,丝毫不怠慢。转头吩咐赵意中说:“意中,快去请你爸爸出来,告诉他段医生来了!”
赵意中答应一声,随即走开。
最近段平常出现在她家,每次来都找她父亲,一聊就个把钟头。她看他跟她父亲好像很谈得来,她父亲似乎也很欣赏他,不过她想不通,他们到底有甚么话题好说的,每次都可以聊那么久?
她总觉得段平有些莫测高深,蘊藏无限的“可能”,不知他甚么时候又会冒出令人讶异、震撼神经的事出来。
意中的父亲听见段平来了,很快就到厅里。麻麻忙着在厨房准备点心招待,暂且把烦恼的事拋在脑后。
段平算是客人,他和意中的父亲谈话,赵意中和狄明威多半不去打扰。狄明威自到书房找爷爷;而赵意中,则从一开始就觊觎段平带来的那篮水果。
她溜到厨房,趁麻麻不注意时拿了两颗四季梨,快快躲到庭院和小黑分享。
麻麻不喜欢她晒太阳,或在阳光下乱跑,老说她太野,要她像大家闺秀一样乖乖地待在屋里。但她常常“绑不住”,麻麻的要求对她来说有如登天之难。
虽然如此,她还是刻意顺着麻麻的意思过日子,大小处都不敢违逆。只是这次,她不顾一切地把赵家的面子踩在地上,甚至坚持相狄明威解除婚约,在在都触犯麻麻的最大忌讳。
分开也好,像现在这样,她反而觉得释怀。狄明威终于也从束缚中解放,终于可以自由地追求他的最爱;她也终于可以坦然地面对他,不再有任何为难。
她已经不需要再拜托项平了!不需要再依赖项平给她勇气和安慰。她明白项平已经不在了,她不能再留恋心中的项平,一天到晚虛构想像。
她终于可以对自己坦白,对项平承认--她喜欢狄明威。虽然狄明威喜欢的人不是她,但至少她能够不再伪裝、不再假藉她还有项平而自我安慰。
奇怪的是,分开了、婚约解除了,麻麻也不再去管外头甚么闲言闲语,狄明威却反而疏远邓冰婷,且经常会来她家,多半假日时还会住下。
他还是关心邓冰婷的,她看得出来,只是他似乎不再像先前那样不在乎一切。而麻麻也不再干涉他和邓冰婷的交往,她原以为他终于可以自由追求他的喜欢,但他却不再和邓冰婷在一起。
她不明白,也決定不去弄明白。
小黑和她分享完两颗四季梨,又懒懒地躺着地上。天气这么好,它却如此懒散,不禁叫她看了摇头。
“麻麻,我带小黑去散步。”她決定让小黑跑一跑,免得睡懒了,骨头都生水了。
“别走太远!快吃饭了,早点回来!”
“知道了!”
她带着小黑由院子出去,绕到后门,然后沿着屋后的小径在附近绕了一圈。
小黑不时要停下来,这里嗅嗅、那里闻闻,然后洒泡尿标下地盘;有时还会绕着一棵树转圈圈。
偶尔路上遇见一两只互不对盘的同家,齜牙咧嘴一番,杀杀对方的威风;草丛里要是有甚么声响,它非好奇地湊上前看看不可。拖拖拉拉的好不容易才甘愿回家。
一进门,赵意中见她父亲匆匆忙忙地往运ィ械狡婀值匚剩骸鞍衷趺戳耍磕敲创颐Γ拷裉觳皇切菹⒙穑俊�
“临时有急诊的病患,家属拜托,赵医生只好牺牲休息的时间。”段平走到庭院,代替麻麻回答。
他因为最近常来,小黑也和他混熟了,猛摇尾巴,毫不吝嗇地表示欢喜。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在庭院里说起话来。
赵意中发现段平知道的事情相当多,天南地北甚么都可以聊。而且他话里时常有些令她会心的幽默,即使是气人的话,也会让她心服口服。
她愈来愈觉得和他聊天是件很愉快的事,和他相处也很愉快、有趣。他几乎要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连她父亲回来都没有注意到。
意中的父亲见他们聊得那么投契忘我,也不去打扰,迳自进屋里去。麻麻端杯茶给他,问说:“那病人情況怎么样?要不要紧?”
“没事了!只是普通的肠炎。”
麻麻点个头,转头望向庭院那边,若有所思地看着赵意中和段平。他们两人谈天的气氛似乎很融洽,这幕看在麻麻眼里,又让她起了遐想。
“东昇,”麻麻说:“你晓不晓得段医生有没有女朋友?”
“不清楚,问这个做甚么?”
麻麻神秘地一笑,下巴微微朝庭院抬了抬,示意说:“你看段医生和意中两人好像很台得来!从你出门后,他们就一直聊到现在,连你回来了都没注意到……”
“是吗?年轻人嘛!总是比较有话聊。”意中的父亲不以为意。
但麻麻却不这么想,因为她心里还有更深层的想法。
“你觉得他们两人站在一起是不是很合适?”麻麻话中别有含意,充满自以为是的期待。
意中的父亲压根儿就没想到这档事,只觉得麻麻的想法简直异想天开,摇头说:“妈,你该不会是想撮合段平和意中--哎!你别胡思乱想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怎么不可能?”麻麻不以为然。“他们既然合得来,还相处得那么融洽,那么在一起应该是最适当了。”
狄明威由书房出来,正好听见麻麻这些话,但不知道麻麻是在说谁,原想退开,却听麻麻接着又说:“这种事是很难说的。明威和意中两人,好好的硬要解除婚约,他们那么坚持,我也只好看开,就让他们顺其自然。但,这次我看段医生好像对意中有意,意中对他的印象也不错,又这么谈得来,说不定就真的会产生我们意想不到的发展!”她喝口茶又说:“而且,你别忘了,意中逃婚离家时,是段医生找到、抱她回来的。虽然他们相差了十来岁,但男人还是成熟一点显得比较稳重,意中应该也不会介意。再说……”麻麻愉悦的声音升起了无限的希望。“段医生各项条件都具备了,如果他娶了意中,那随时都可以继承我们的诊所,他又是外科医生,这样我们诊所不正可以扩充?內、外科都有,不是很好吗?”
麻麻的话里充满了一廂情愿的梦幻。狄明威默然退开,唯恐惊扰了她美好的梦想。
“妈,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意中的父亲毫不留情地破坏麻麻的美梦。“段平的父亲是某医学中心的心脏科权威,段平本身也相当优秀,可预期的是,他将来会有很好的发展,怎么可能继承我们这种小诊所!”
“当然可能!他不是都到乡下来了吗?”
“这是暂时的!他是拜托院长说服他父亲,让他下乡服务的;但这是有条件的,他不会永远待在这里,顶多一两年就会离开,也许更短。医学研究日新月异,每天都有新发现,不断有新知识、新技术问世,若想在这个领域有所发展,便不容他脱离中心体系太久,毕竟那里有着最先进、最齐全的设备与资讯。这样说。你该明白了吧,妈?”
麻麻兴奋的情绪一下子又委靡下来。意中的父亲的这段话毫不留情地击碎她的美梦。确实没错,以段平那样的背景和优秀的条件,他不可能继承他们的小诊所。
“不过……”意中的父亲朗笑说:“如果他和意中真的情投意合,那也不错,意中若真的嫁给他,我也能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