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她,谢阿蛮,亲眼证实了这个传说。连那个全校好色男视为宇宙最后一个清纯象征的清纯圣女玛丹娜,竟然也都沦陷入唐伯去哪只公孔雀的魔手了。这要让他们知道,他们一定全会撞墙自杀。
她一直没答腔,黛咪气喘平了,突然睁眼动也不动地看着她;黛咪眼光怪异,谢阿蛮奇怪地瞟她一眼。
“阿蛮,”黛咪靠过来搂着她的肩膀说:“妳还没有『经验』吧?为妳自己好,我劝妳赶快交个男朋友……”
她茫然涨红了脸,推开黛咪。
“what'swrong?”黛咪不觉得有甚么不对,对她的恼怒迷惑不解,一胡涂,舶来语就掉出来了。
“没甚么,这种事跟妳这种‘外国人’说,妳也不会懂。”
去他的香蕉黛咪,就是不懂“含蓄”的美。她要真听她的,她倒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黛咪脑袋瓜西化得深,爱情就是“灵肉”合一,把柏拉图老头子的精神爱瞧得值个屁,骂那根本是病态不正常。她不跟她争辩,可也不是完全同意像她这种旁若无人的理论。含蓄!含蓄!这是很重要的,谈情说爱如果不留点余韵,那还能有甚么情趣?
对爱情的态度,她不像黛咪那样“赤裸”,但也绝对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梦幻少女似的呓语。她一向不认为一个人能将另一个人记得多牢多坚固,当然,如果对方跟他有仇或者欠了他几百万,那又另当别论。甚么长相忆、甚么此情不渝,套用句黛咪惯用的歇后语--@#%$!全是一堆狗屎。
她也从来不认为爱情是甚么神圣的事,充其量祇是半下流的玩意,男男女女就像朝暮反复的娼妓,来来往往玩着不疲的游戏。但尽管如此,在乖戾与讽谑之余,她还是保持一颗朝圣的心,信奉清纯的柏拉图,就像她时常挂在嘴巴里头要说,却懒得解释的“含蓄”--谈爱情,如果不留点余韵生香,甚么情趣就全没了。不过,她也没有将这种信念当成甚么真理或圣谕,死抱在怀里膜拜不放。她对爱情要求的“含蓄”就像这个词句本身所占的地位一样的含蓄征末,祇是杵在那,死拖着一口气在一片凶腾的杀伐声中苟延残喘。
不管如何,爱情在她的观感中,还是存有一丝清纯的,直到她遇见了唐伯夫这个桃花痴,她才知道,除了谈谈“清纯的柏拉图”,爱情原来是可以很下流、很肉感的。
眼见为凭,唐伯夫谈情说爱不光是用嘴,他手脚并用;当然,嘴巴也不得闲。她的视力一点二,地上死了多少只蚂蚁,不用弯腰她就可以算得一清二楚。
她发誓!刚刚,刚刚,她千千万万、的的确确看清了那个桃花痴和那个清纯圣女两人干了甚么好事!
“别那么夸张,祇不过是接个吻--”黛咪不以为然,她不当那是甚么了不得的大事,虽然她自己都夸张说那是X级镜头。
“没错,祇不过是接吻。但那也有分等级吧?光天化日之下干那种伤风败俗的事。”虽然祇是接吻,那镜头绝对是X级。谢阿蛮一脸不幸说:“运气真背,甚么事不好撞,偏偏撞见那只公孔雀和清纯圣女偷情的画面!”
“妳认识他们?”黛咪诧异问。
谢阿蛮要看不看地瞟黛咪一眼,没好气地哼一声,没答腔。
从“苦窑”吊车尾进入那家三流高中,头一天,她就听同学在谈论唐伯夫。听了两年七个月,谣言就像蜜一样,越听越让人心情发酵。不过,她的心墙是水泥筑的,甜蜜渗透不进来。人与人之间的牵系聚遇是微妙的,她跟唐伯夫始终兜不上,也一直没机会亲聆他的“教诲”。
她一点也不觉得可惜。这样的男人,远远看就够她受了。说员的,从她长眼睛开始,她还真没有看过像他那么骚的男人;她从来没有看过男人像他那么着力于打扮!从头发、衣服、领巾,到鞋子流行的式样,要想知道这一季流行的方向,不用麻烦,看唐伯夫身上的花样就一目了然;他甚至还喷那劳什子的古龙水,搞得全身香喷喷,害她过敏又鼻塞。哪像其它那些男教员,一件白衬衫和没有折旧价值的老爷裤就走遍全天下,简单又利落!
总之他就像一只公孔雀,成天卖弄他华丽鲜艳的彩屏勾引雌性的注意。也许他是无心,但她看了就是碍眼,祇要提起他,就咬牙切齿外带不屑地哼了一声,当他是只公孔雀。
更有甚者,唐伯夫自命风流,一直很自觉他勾魂眼的魅力。但依她看,那根本是患桃花痴。虽然天下每个男人都患有桃花痴,到底也不能尽然随心所欲。唐伯夫例外。唐伯夫患桃花痴,大言不惭祇找漂亮的女人;他看女人,第一看身材,第二看脸蛋,再来看穿着打扮,最后才看气质个性,脑袋就不必看了,纯粹的感官动物。生了一张邪里带俏的脸,也不知骗了多少纯蠢少女的心。
她怀疑,他到底看上那个没脑袋的清纯圣女哪点了?
--身材!一定是身材!
玛丹娜被全校好色男奉为最后的清纯象征,可那是那些没眼珠的男人奉的,唐伯夫从来不搞清纯那一套,那么,他会跟玛丹娜搞在一起,瞧上眼的不是脸蛋就是身材。玛丹娜清纯的外衣下裹着魔鬼的身材,这他们大家都知道;还有她无邪的笑容,连天使也比不上……够了!不用再分析了,答案呼之欲出--不,早就明显杵在那里了。
谢阿蛮甩甩头,不再浪费心思,反正这又不关她的事;再说,唐伯夫不认识她,找不到她头上,她没甚么好担心的。祇是刚刚那一幕-- 她用力再甩头,想甩掉那不堪入目的一幕,但怎么甩就是甩不掉。
黛咪窥破她的举动,讪笑说:“别再甩了,当心把头甩掉。我看妳还是听我的劝,赶快交个男朋友……”
她狠狠瞪了黛咪一眼,心里狠狠骂着:妈的妳是我见过最恶心下流的女人!
就像黛咪把那句“狗屎”当作习惯性的歇后语,“妈的”这句话成了她发泄不满时的口头禅。她觉得她快变成一个粗俗的女人了,可怜她妈对她花费十几年苦心的淑女教养。
“走吧,黑皮一定等得不耐烦了。”她摆个手,催促黛咪上路。
她快一年没见到她妈了,早就忘记她临走前的谆谆教诲。这也不能怪她,谁叫她妈祇顾个宝贝儿子,把个好好的家弄得支离破碎,完全不成形了。
一年半以前,也不知道谁提起的,说是把小男送到国外读书,省得将来受联考的苦。她妈就带着她弟弟小男到美国当小留学生,一开始当空中飞人两头跑,企图两边都兼顾;谁知小男没出息,水土不服又适应不良,她妈祇好在那边落脚专心照顾宝贝儿子。问题就这么开始了。当她妈回来的次数,从半个月一次,一个月一次,逐次递减到三个月一次时,她那当开业医生的爸爸就开始不安于室了。
她根本不替她爸瞒,越洋电话一拨,原原本本将她老爸干的好事告诉她妈,她妈回来吵一顿后,又飞回美国,事情还是没有解决。
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达成甚么协议,反正她妈根本放弃不管这件事了;她爸则一星期有七天不在家,根本不回来,她也不在乎,反正她早就不是吃奶的年纪,老头不回家,她省得没人噜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