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丽——」
在柜台小姐惊呼的同时,她好像听到蓝礼央的声音夹杂在里面,喊着她的名字;在心里觉得那一定是自己的错觉的同时,有人实时拉住她的手,随后她被拥入一个宽阔温暖的胸怀当中。
「您怎么了?」
蓝礼央询问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夹杂着担忧。透过胸腔震动着,让她一下子就能知道这个胸怀是何人的而安定下来。那个熟悉的嗓音令端木丽心跳加速,虽然已听过数也数不清的次数,但从没有像这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
「没事。」她的脸很热,想要自己站稳时,却又涌上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她一瞬间冒出冷汗,整个视野像是电视机的噪声又花又乱,使她恶心想吐。「没……没事。」她稍掩住嘴,重复道,虚软的身体毫无说服力。
「需不需要帮忙……」
其它店员开始聚集到柜台来,端木丽注意到有个穿着像是经理的男性主管好心欲上前,但蓝礼央仅是一手揽着她的腰,向对方道:「不用了。谢谢。」
「呃……」
他说完后,端木丽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腾空的感觉让她轻喊出声。众目睽睽之下,蓝礼央竟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出餐厅。
端木丽简直大吃一惊。虽然好像应该要不好意思,但惊讶的感觉真的大于其它。
「那个,礼……」她完全清醒了。
「请您双手抱住我脖子。」他语气有些严厉地道,目视前方,快步走着。
被这么一指挥,她反射性地回道:「好……」带着些迟疑,她的手臂抬起来环住他的颈项。她的心跳比他的脚步还要来得急促。
幸好百货公司快关门了,再加上是平常日,除了专柜小姐以及楼管之外,并没什么客人。虽然被他们一路目送的感觉教人尴尬,不过,她发现自己并不是很在意。
比起自己的手该放在什么位置,是要靠近礼的肩膀还是领子,自己的心跳声是不是太大会被听到,那些不认识的旁人的眼光,她真的完全不在意。
来到停车场,被以公主抱的姿态放进车子里时,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脸红了。把双手从他温热的颈肩处收回,她垂首道:「谢谢,我没事了。」惊吓到忘记头晕了。
然而,蓝礼央却没有回答,只是让她坐好后,开车一路直奔最近的医院。[群聊制作]由于太晚没有门诊,只剩急诊处的灯还亮着。就在她说着「真的没事」之类的话时,仍是被他送到诊间去。
诊断结果是过劳,过劳引发贫血和恶心。时差造成睡眠习惯的改变,在尚未完全适应之时,又连日长时间地工作,双重原因的影响,致使症状加剧,喉咙其实也已经发炎,医生还问她最近是不是常熬夜?身体的免疫力因此降低了。
虽然这阵子的确相当忙碌,也还在调整时差,不过没想到竟会到过劳的程度。她反省着,听医生建议打了四十分钟左右的点滴,就等着领药。
一旁的蓝礼央始终板着脸,从药师那里拿到药之后,一语不发地开车载她回家。
到达大房子时已经晚间十一点半了。因为他都不说话,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还好她真的已经能走了,所以他也就没再抱她。
仔细想想,跟她一起天天加班的礼,比她还要早起,那不是也很劳累?到现在才发现到这件事,在蓝礼央要送她上楼的时候,端木丽回过头对他道:「已经很晚了,礼还是赶快去休息吧。」反正她等一下进房就是睡觉了。
「您不必担心我。」他道,就是要送她上去。「我比您更注重自己的身体。」扶着她的手,不容拒绝地带她踏上阶梯。
「是吗?那就好。」她毫无异议地相信了,相信他做事是有条理的。
她也没办法想象他让自己太累然后倒下的事情,她觉得,他是个意志坚强而且不会出错的人,要能令他失去那份从容,一定是非常重要到会令他失控的事。
到她房门口后,他启唇嘱咐道:「十五分钟。请您简单冲澡就好,十五分钟之后我会拿药和开水过来给您;若敲门您没响应,那我可能会以为您在浴室内昏倒了,然后直接开门进去,请小心注意不要洗太久。」语毕,他恭敬地退下。
端木丽因为他好像带着小小威胁的话语,在原地发愣了一会儿。回神后低头看着手表,于是不再耽搁,就在卧房里只有淋浴间的浴室把自己好好清洗干净。
素颜穿着短裤和棉衫走出来,刚刚洗澡时想到公司文件里好像有个地方要改,她拿起眼镜戴上,打开放在椅子上的公文包,翻找着文件,在取出灰色的数据夹时,蓝礼央刚刚好来敲门,于是,她上前将门打开。
只见蓝礼央端着一杯水和一包药包准时站在门口。他先是看着她的脸,然后看向她手中的灰色文件,瞇起眼睛,道:「请您现在就把药吃下,然后立刻睡觉。」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赶她,端木丽把活页夹在腋下,接过水杯以及药包,喝一口水后,仰首将好几颗药丸一次吞下。
将水杯还给他,她道:「谢谢。」顺手推了下眼镜,翻开数据夹就要看,却立刻被抽走。她不禁抬起脸。
只见蓝礼央垂眼看着她,低沉道:「我说的是请『立刻』睡觉。」特别加重那两个字。
有那么几秒,端木丽忘了要反应。
「……我知道了。」完全没得商量的样子。她只好转身走向自己的床,趴上去的时候还全身放松地吐出一口气,抱住她的大熊布偶,双手留恋地攀上它的脖子,就像刚才对蓝礼央做的一样。
正拿掉眼镜放上床头打算阖眼,却发现平常应该会退下的蓝礼央,这次在她的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原本佣懒的气氛瞬间毁灭。她整个人僵掉。
「……怎么了?」她问。近视很深的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有种他正凝视着自己的错觉。
只听他道:「我会等您睡着再离开。」
是怕她会偷看公司文件,还是怕她又突然不舒服?她已经毫无信用可言了?没办法,谁叫她是一个不会自我管理的上司……还是小姐,唉,算了。
虽然有点热,但她还是拉起被单盖住身体;被他这样在一旁看着,不用什么遮住自己实在不行。
「请当我不在即可。」房间的灯光变暗,被他调整成夜灯。
听到蓝礼央这么说,她在心里想着「怎么可能做得到」,却还是闭上双眼。
一旦看不见东西,听觉就变得敏锐了。虽然刚才根本没注意到,但现在宁静的空间里,却传来滴答滴答的声响。
她的时钟。放在梳妆台上,在蓝礼央的身旁。
听不见任何属于蓝礼央的声音,大概是他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倒是窗外的树枝随着风轻轻地刮着玻璃。很小的时候,她还以为是鬼怪要来开她的窗户。
真的,好安静。她之前也这么觉得,这栋房子,太安静了。
带有安眠作用的药物开始发挥效用,端木丽感觉脑袋逐渐变重,却又缓慢地睁开双眸。
由于困倦,令她原本就很不清楚的视线变得更加模糊,但她仍努力地想要看清昏暗灯色之中的蓝礼央。
他就在她面前,沉默地,宁静地,在她的身旁。
端木丽不自觉地轻轻抓住床单。有一件事无论如何都想要问他,即使她根本不想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