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何故突然来访?”
“想见你。”于咏贤走到他的面前,侧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顿时觉得心情变好了不少,姑姑不喜欢他,但是她相信终有一天姑姑会改变这个念头。
顾晨希指了指一旁,“堂主,坐。”
“时候不早,不坐了。”于咏贤摇了摇头,“今日我已约了叔叔们,要商量咱们的亲事,回去怕是已经迟了。”
“既然如此,小姐何须走这一趟?”
“你不懂,我就是突然想要看看你。”她伸出手,原想要摸他,但想想又不对,轻声的问:“我可以摸摸你吗?”她可还记得之前自己承诺过,要动手之前都得问过他的。
她向来胆大妄为,曾几何时如此小心翼翼,顾晨希心中一叹,站起身,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我不知堂主此刻心中为何事烦忧,但相信凡事都无法难倒堂堂朔月堂堂主。”
她抬头看着他发亮的双眸,冲动的伸出手抱了他,就算察觉到他身子因为她的靠近而蓦然一僵也不放,“你真好。”
顾晨希有些意外她突然投怀送抱,低下头看着她,迟疑了一下,仍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
于咏贤静静的待在他怀中,鼻息间尽是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冷不防想起自己在外头跑了一日,这身上的汗味、尘土味肯定难闻,连忙从他怀里退开,庆幸他脸上没有嫌弃神情。
她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我整身汗——”
“无妨。”
他轻轻柔柔的一句话,令她又是一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道:“你等会儿,我有东西送你。”
她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又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一束菊花地回到顾晨希面前,“送给你。”
他垂眼看着花,没有动作,因为他被弄胡涂了。
她手舞足蹈的看着他,“我听说美人儿都爱花儿,所以送给你,正好鲜花配美人儿。”
“堂主,”他的口气已经有些无力。“这是菊花。”
“我知道,这菊花开得正好,本要拿来供佛,现在送给你。”
“菊花可拿来供佛,更能拿来……”他沉默了片刻,慢悠悠的说:“送给往生之人。”
“往、往生……”于咏贤的身子一僵,“哇”了一声,“往生之人?!他娘的,我看到美人就犯傻了,真触霉头。我怎么这么没脑子,你别生气,我立刻拿去丢了、丢了……”
看着她手忙脚乱,因为懊恼而苦着一张脸,他不由拉住了她,“别丢,终究是堂主一番心意,枫红时节,菊花开得正好,我喜欢。堂主就放在窗边吧!我这阵子受伤,只能待在屋里,难得能赏些秋意。”
她闻言,这才冷静下来,“你喜欢?!”
在她热切的眼神之下,他只能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
“你喜欢就好。”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你喜欢菊花,我明天多送些给你。镖局里没那些花花草草,但是朔月堂的花圃有一些,我把那些全摘来,让你摆满整间屋子。”
这豪气万千的口气,令顾晨希的眼角微抽,他不知道朔月堂的花圃有多大,但是一想到摆满一整间屋子的菊花,他只觉得恶寒。“不敢麻烦堂主。”
“不麻烦,你我成亲便是一家人,送些花算什么。”她的手摸了摸他好看的脸,“以后你喜欢什么,我都能给你。”
这是明摆着讨他欢心,顾晨希的脸颊敏感的察觉到她碰触时的温热,眼中不自觉的染上一丝笑意。
“再待下去,我怕我可舍不得走了。”她俏皮的对他眨了眨眼,“我得快些回去,早点定下婚期,这样我们就能朝夕相对。”
这些话若让外人听到出自一个姑娘口中,怕只会觉得她不知羞,但是她向来喜欢什么就说什么,也不在乎外人的眼光,在顾晨希的眼中看来,倒显出她的与众不同。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眼前,他顿时觉得手握朔月堂的她,身处于家、漕帮众多恩怨之中,至今还能保有一片赤子之心,真是难得。
第五章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1)
已是掌灯时分,朔月堂的大堂之中比起以往更是热闹非凡。
虽说女人长舌,震天镖局的大镖师薛天岗,说起传闻配上那大嗓门,也绝对有以一敌十的。
于咏贤穷极无聊的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跟着自己的爹打江山的薛老三,激动的谈论着她的婚事,她没有多说自个儿的意见,只是像看戏似的看着堂下,脑中时不时的想着将与她成亲的美人夫君,只觉得人生真是美好。
他爹在生前与四位异姓兄弟义结金兰,死去的创堂堂主年纪最长,她爹第二,依次下去的三个弟弟是大镖师薛天岗,大总管彭正朗,还有医者夏景悦。
从懂事起,她便牺牲了玩乐,整天睁开眼就是跟着薛天岗学功夫,绕着彭正朗学看帐,因为行医没慧根,所以夏景悦只是教了她几招救治外伤的手法,毕竟她总是打打杀杀,受伤难免,至少得有自救的能力。
这几个叔叔打小就对她极好,一手助她在她爹死后撑起朔月堂,将震天镖局发扬光大,只是她想不通,她也不过就是成个亲,薛三叔为何一副天要塌了似的模样?
彭四叔一开始也跟着劝了几句,最后就回复了一如过往的淡定。
几个兄弟之中,彭正朗的脾气最为温和,脸上长年带笑,说话也是慢悠悠的,但这几个叔叔里,于咏贤最怕的却是他,因为懂事之后,才觉得这种不论见人见鬼都笑意盈盈、令人完全看不透的人最可怕。
“瓜子上火,别吃太多,喝点茶。”
于咏贤听话的放下手中的瓜子,拍了拍手,扬唇一笑,“谢三婶。”
薛三婶也回她一笑,不过笑容一听到一旁自己夫君声大如雷的话语时隐去。
“不管如何,要娶咱们朔月堂的堂主,没别的,就是得打赢我薛天岗,不然没门!”于咏贤看着薛三婶的表情,不由同情的看着大放厥词的薛三叔,薛三婶最不喜见的便是薛三叔挂在嘴边的打打杀杀,虽说薛三婶也未必多乐见她如此匆促的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但她更肯定薛三婶讨厌薛三叔动刀动枪。
“三哥,”彭正朗向来心跟明镜似的,除了于咏贤外,他是第一时间发现自己三嫂脸色大变的人。他似笑非笑的说:“顾晨希来到南陵,我便派人去打听过,说是个病秧子,从京城来到南陵的路上就病了,这几个月都住在天香醉的上房,还跟舞妓好上,上次他亲自来托镖之时,我见过,多俊的一个人,这样的人受你一掌,只怕就直接去见阎王了。”
“这样的货色就是要让他见阎王,免得祸害咱们堂主。”薛天肉也不客气的直捶桌面,“也不据据自己的斤两,破烂身子还妄想娶我们堂主,存心找死!”
“薛三叔,”于咏贤一听到薛天肉要对顾晨希动手,立刻不淡定了,“是我看上他,逼他点头娶我,现在他已经是我的人,不许你动他。”
薛天岗闻言双眼一瞪,“丫头,虽然你在男人堆里长大,但还是个女的,这话是个闺女能说的吗?传出去你以后还要不要做人?”
“我与他就要成亲,夫妻一体,说是我的人有什么错?难不成……”于咏贤眨了眨眼,取笑似的说:“三叔不承认自个儿是三婶的人?”
“这——”薛天岗天不怕地不怕,就是个妻管严,迟疑的看了自己的娘子一眼,“这里没你的事,时候也不早了,你先下去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