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她母亲叫了一声,阻止她再继续说下去,投降说:“我给你钱就是了。”
张凡侬乖乖闭上嘴巴,欣然笑起来。
***
真是的,人多的不像话!
在门口推来挤去了半天,张凡侬好不容易,总算才挤到自己的座位。她早知道上总复习班的人一定不少,但没想到会多到这种不像话的地步。偌大的教室,填填塞塞地起码有五六十人。没办法,上这个总复习班的据说都是“国林”的一些名师,抢手的很,能抢到名额就不错了。
她轻轻呼口气,拿出笔盒和笔记本。
“对不起,借过……”有个人从桌位的另一头一路艰难的挤进来,停在她座位旁,坐下来,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和她刚刚的情况简直一模一样。
她不禁笑起来,转头过去,对方也正朝她看来。
那一看,把事情全看坏了。她楞在那里,才开到一半的笑容凝在嘴角,既错愕又不相信,死命地瞪着眼前的那个人。
徐明威!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运气就是这么不好?!
自从两年前天文馆那次的不愉快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碰过他;她好不容易摆脱那个梦魇,两年来一路顺遂,学业生活两得意。但现在──为什么?!为什么他忽然又出现在她面前?!这简直是坏预兆!她有预感,又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徐明威显然跟她一样错愕,愣了许久,才回过神,很有风度,轻声说:“好久不见了。”
是很久不见了没错,但她一点都不高兴看到他。张凡侬没作声,动作僵硬地转头回去,瞪着前方。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挨过那堂课的,根本什么都没听进去。下课后,她立刻冲到柜台,劈头就说:“小姐,我要换班。”
柜台小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回答:“请问你是上哪个班的?”
“考前总复习班。我要换班。”
“对不起,那个我们只开了一班,无法换班。”
“那么我要换位──”
柜台小姐为难地说:“对不起,小姐,位子都满了……”
补习班是先报名先订位,先缴钱先选位,机会通常只有一次,选定了座位,要更换的机率通常很低。
“都没别的位子了吗?真的都满了吗?”
“都满了,你自己看吧。”柜台小姐无可奈何地把座位表摊给她看。顺口问道:“你位子在哪里?”
她指了指座位表中间面对讲台的位子。柜台小姐说:“挺不错的位子嘛,干嘛要换?所有的座位是真的都满了,不然是可以让你换──”
没办法了,真的不行,张凡侬有些泄气。远远在一旁的徐明威把一切看在眼里,等她走过去、走近时,挡住她说:“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这句话他不知道已经问了多少次。“你对我到底有什么不满意?我又做了什么得罪你,让你那么讨厌我?从以前,你就这样!”
他是真的不清楚,还是假装都忘记?张凡侬瞪着他,如昔日的不友善。就算他假装忘记,她可记得清清楚楚,记得他对她所有的羞辱,还有他带给她的不愉快。
“算了!你讨厌我也没关系。”徐明威一副无所谓。两年不见,他变得更高,给人更冷的感觉。“反正现在我们井水不氾河水。我先把话说在前头,我是不会退费或转班的,也没任何事能影响我上完这个课程,如果你看到我觉得不愉快,那我也没有办法,你大可以去退费或转班,或跟别人换座位,什么都好,反正我无所谓。”
“我干嘛要退费或换位子!”张凡侬被他的话激起了脾气。微胀红着脸说:“我先缴费先选了位子的,好好的,我干嘛要让给别人!”她掉头走回座位,不再理他。
是她先报名的,她干嘛要走!如果有人得退出,那也不是她。她又干嘛因为他放弃这个补习的课程!他以为他是谁!再说,她好不容易才跟她母亲要到钱补习的,她又干嘛因为他改变所有计画!
徐明威跟着进来,大刺刺地坐在她身旁。她忍着不去看他,当作他不存在。有史以来,她第一次跟他这么接近,距离的缝隙是那么小,但是却接近得多么讽刺!
徐明威也保持沉默。他已无法再说什么,深怕好不容易才弥合的心又要坏掉。
***
“我今天碰到她了。”
速食店里,徐明威和花田侧对坐着。黄昏时刻,来来往往全是人,太多了,空间变得狭小,视线变得拥挤。
“谁?”花田忙着啃着鸡腿,不是很在意。
“张凡侬。”
听到这个名字,正张大嘴巴咬鸡腿的花田,动作停在半空中,被卡住似了。他放下鸡腿,拿了一张纸巾擦拭嘴巴和双手。
“什么时候?在哪碰到?”他问。天文馆那件事,他后来听余小薇说了。两年下来,除非刻意去找,否则就连他也不常碰到张凡侬,偶而不小心碰着,张凡侬总是拉长着脸,没有好面色。
“国林。”徐明威神情显得相当黯淡。摆在他面前那盘炸鸡和可乐,他连碰都没碰。
“她也参加总复习班?”
徐明威点头。“座位就在我旁边。”
“啊!”花田轻呼一声。
怎么这么不巧!偏偏这时候……“你打算怎么办?”他不禁有点担心。这么多日子来,徐明威人前没表示什么,但他的性格真的变了,态度更加爱理不理人的,女朋友更是一个换过一个。好不容易,一切总算都厘清了,偏偏在这时候却又遇到那个张凡侬。
徐明威摇摇头,没说什么。
能怎么办?再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真的完全楞住了。说不出是惊或是喜,心底深处某些死掉的部好像又活过来;却又好像有些好不容易幸存的部份,忽然受了感染,随时会死去。尤其当他明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对他存有那么深的偏见,他仿佛又被刺了一刀。
“明威,你不会有事吧?”花田想想问到。张凡侬老是嚷着碰到徐明威就倒楣,但依他看,两人交手,徐明威倒显得比较凄惨。
“没事。”那语气是很笃定的,太过笃定了,反而教人怀疑。
花田以玩笑的口吻说:“如果到时真的没办法了,你就干脆死缠她到底算了。”
徐明威淡淡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不要?还是不行?”花田追问。
“明威!”门口走进来一个穿湖绿七分长裤、厚底高跟鞋的女孩,朝徐明威甜腻腻地笑着,笑得像她的名字,美丽明媚。花田的追问就被那个甜腻腻的笑岔断。
“她还真是不屈不挠。”花田冷眼看着陈丽媚走过来,转头说:“其实她也不错,你为什么不干脆跟她交往算了?弱水三千,何苦只取一瓢饮。”
他意有所指,徐明威瞥他一眼,淡淡说:“我不想固定跟某个人交往,那样太麻烦。”
花田扬扬眉,倒没说什么。他不想干涉太多,尤其在这敏感时刻。想想,徐明威跟张凡侬两人的孽缘还真深,最不愿意的,偏偏总有那种不断的偶然和巧合。孽缘最是难了,最是纠缠。
但不管什么缘,终究还是缘。
第十章
再过几天毕业班就停课了,距离联考的倒数计数只剩下三十七天。张凡侬仍旧跟田边泡在社团里,却显得有些没精打采。
“你最近怎么了?不大有精神的样子”田边关心说:“别太常熬夜,这段日子很重要,最好维持正常的昨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