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今天是新进员工训练的日子。
“莫专员,这是我们庶务部新人,叫盛菱。”察觉到莫言的视线,黄瞬民顺势介绍。“往后信件都让她派送,有什么任务尽量叫她做,有做不好的地方,还请多包涵。”
“黄大哥也该休养,你腿伤一直没好,走动的事让年轻人做,这就对了。”莫言收回讶异的视线,与黄瞬民闲聊,并没有流露出与盛菱相识的神情。
“就是说,而且让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送信,大家工作心情也比较好吧!”黄瞬民接下了这声黄大哥,一副跟莫言很熟的模样,闲聊起来。“我知道你们这些孩子都不想看我这张老脸。”
“小辈的体谅让您老人家说成这样!”资深员工的自嘲令莫言莞尔。
“别,‘老人家’是刘经理的专属,我还很年轻。”黄瞬民拒绝这恭维。“盛菱,这是莫专员,他比你们这一期新进员工早进公司五个月,不过你不要小看他,他是行销业务部的黑马,好几个专案都让他做起来,你虽然在庶务部做杂事,但年轻人要有上进心,多跟人学学。”
“是。”
盛菱只回了一个字,态度冷淡,但已经很有礼貌了,莫言想,总比那天还完手机之后,她头也不回的离开要好太多了。
既然前辈介绍了,莫言便能明正言顺的凝视盛菱而不招人怀疑。
莫言看着盛菱,她已经不是那个在酒吧里工作,化着夸张眼妆的女酒保了,也不是那个气质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大学生。
她素净着一张脸,束在脑后的头发垂在身后,蓝黑色的窄版订做套装,穿在盛菱身上,显得她纤细的身形更为纤细。
而她耳朵上原本戴着的庞克风格耳针,全都拿了下来,而且仔细看,耳骨上的耳洞己愈合,只留下耳垂上低调又细小的银制耳针,不细看,根本看不出过去的痕迹。很明显的,她离开了酒吧,成为了上班族,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不再待在那个日夜颠倒,龙蛇杂处的地方。
算是好的改变,虽然因为无忧的事让莫言对盛菱有那么点芥蒂,不过一看着一个年轻女孩,能够改变生活形态,不为快速得来的金钱迷失,莫言觉得满好的。
“虽然庶务部没有太大的升迁,但是个消息流通最快速的地方,刘经理是个人精,他愿意用你,你一定有让刘经理满意的地方,好好努力吧,庶务部的业务我不是很了解,不过有什么问题,我能帮忙的会尽量帮你。”莫言语调没有方才训下属的冷淡,反而有点温和的味道。
盛菱很难不露出讶异的神情,微怔之后,又恢复那副冷静的模样。
“谢谢莫专员。”
她怎能不惊讶?她记性非常好,绝对不会忘记在酒吧里遇见他时,她能从这男人身上感觉到,他对自己有股莫名的火气。
他不喜欢她,也许是她夸张得让人望而生畏的庞克风打扮、她待客又酷又狠的性格,但在酒吧工作她需要强烈的保护色,用那种一看就不好惹的第一印象来避免麻烦。
盛菱没有想过离开酒吧会跟“客人”有交集,这机率太小了,而她偏偏碰上了这跟中乐透一样低的巧合,这个客人也认出了她,见到她也露出了微讶的神情,但是一他却没有说出来,装作真的初次相见,对话中透露出他的善意。
盛菱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暖意像潺潺流水自心中涌出,这是什么?盛菱困惑不已,看着简单的行为却让她有不同感触的男人。
怎么会这样呢?
莫言察觉到盛菱的凝视,他也迎上她的目光,四目相交的一瞬间,他心头一凛。
因为这女孩的眼神,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清澈。
像是刚睁眼的鶸鸟,没有任何杂质,配上她冷漠疏离没有人气的神情,有诡异的违和感。
但她注视的眼神,莫言并不讨厌……这是最糟的一点。
“一早进办公室就开会到现在,我得进办公室整理刚才开会的要点,你们也忙吧,不打扰。”莫言状似无事,完美的退场。
背过身后,莫言皱起眉头,告诉自己这样绝对不行,那个女孩,他不能再接近了。
“你看,行销业务部的人,就是这么忙。”黄瞬民笑笑的对盛菱说。“也很高傲,莫专员也满高傲的,不过对前辈都很尊敬,无论哪一个部门。不像其他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好啦——趁现在那些菁英们还没去跑外务,快去送信,省得被催。”
“好。”盛菱收回视线,点了点头,在前辈的指导下,做她进公司后的第一份工作。
派信去。
忙碌之下,时间过得总是特别快,新进员工进入职场的磨合期,向题频繁,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短短两个月,已是大动荡,季节也从初夏来到了盛夏酷暑。
有人适应不了高压的工作环境,离开了,当然也有能力卓越,爬得很快的。
下午四点,跑了一整天外务的行销业务专案小组成员,鱼贯踏进了宏铨集团总公司的大厅。
宏铨集团的大厅,宽敞明亮,挑高的钢骨结构搭上玻璃帷幕的建筑设计,气势磅礴,现代感十足,是得过奖的建筑设计。
大厅里穿梭着各个部门的员工、来访的客户、合作的厂商。
“言哥,我有点事,晚十分钟回办公室——我今天会把资料都做好再下班。”林征达,这个二十六岁才退伍半年的男人,正是两个月前进来公司的新鲜人之一,待的是企划部,但因为能力卓越,被莫言要来身边,一同为最后一季的盈收卖命。
“去吧。”莫言知道这是要开小差的意思,他同意了,对于表现佳,责任心重的下属,他是容许对方忙里偷闲,只要答应他的事情办到了,他无所谓。
“谢谢言哥。”林征达开心地道,然后便奔向大厅一隅,热情地对跨坐在铝梯上换灯管的女性职员道:“盛菱,你下来,我来帮你换灯管——拜托,你要曝光了,窄裙都要绽线,我不想看你的内裤——欸,你好好说话,干么踩我的脸!”
“吵死了。”盛菱看着出现在铝梯下方的男孩,难得的发出不耐烦的语气,后悔两个月前的鸡婆,让她招来一个麻烦精。
越看越觉得烦,这男人喋喋不休,加上盛菱对男人的耐性,本来就比较低,怒点更是低,于是伸出穿着低跟鞋的脚,踩他的脸。
“走开。”口气满是不耐烦。
本是要回部门办公室的莫言,视线随意一扫,盛菱的身影就这样撞进了他的视线。
而她用脚踩林征达的脸——那画面令莫言怔愣,呆站在原地。
让他怔愣的不是她踩人的举动,这冲动暴力处理事情的方式,就像她还在酒吧工作一样,让莫言怔楞的,是盛菱现在的行为。
她穿着窄裙套装跨坐在高高的铝梯上,正十分男人的在换置大厅故障的灯管。
她在庶务部工作,连灯管也要她换吗?这一点,盛菱就跟小妹无忧完全不同。
无忧会做家事,把自己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在家里她怎么没形象、怎么邋遢都没关系,但出了门,就是淑女的大家闺秀,就算是重要工作也绝对不可能穿着裙子跨坐在铝梯上。
“我今天被夸奖了,我请你吃饭,嘿嘿。”林征达被踩脸仍嘿嘿笑不停。“跟我约会吧,反正你没人约。”这么凶暴,谁敢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