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先前的告白,还有他父母很想见她的话。她嘴角不禁抿着笑,眼眶却微微湿了,心想幸好她没有答应他,否则这回的事,便要连累他了。
这么想着时,陡然间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
“前面的,给我停下!”
她霍地侧过头,看向策马来到囚车边的人,不敢置信的瞠大眼,是安长念,他竟追来了。
几名押解的官差在安长念护卫的阻拦下被迫停下,为首的捕头怒道:“我等奉命押钦命要犯进京,尔等是何人,为何拦下我等?”
此人生得魁梧壮硕,满脸虬髯,声若洪钟,保安城县令为了确保人犯能平安押解进京,特令捕头亲自押送。
安长念没理会他,径自看向坐在囚车里的高久思,满眼关切的问道:“思思,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别怕,我来救你了。”他砸了言府之后便快马加鞭,追了一天才追上她。
那捕头以为他想劫囚,刷地拔出腰间佩刀,怒声道:“你们别想劫走囚犯,兄弟们,把这些胆敢来劫囚的都给我抓起来。”
其他七名官差闻声,飞快拔出佩刀。
见状,安长念这才看向几人,一开口便霸道的命令,“谁说本少爷是来劫囚,本少爷乃泰阳侯世子兼礼部员外郎,我命你将囚车中的人给放了。”
那捕头是个认死理的,即使见到庞度取出泰阳侯府的腰牌,证明安长念的身分,也未迫于安长念的胁迫而放人,“此人乃朝廷悬赏的钦命要犯,我等奉县令之命要将其押解进京,请世子爷勿妨碍我等办事。”
安长念呵斥,“她不是什么钦命要犯,她是本少爷的妻子,你们好大的胆子,为了贪功竟上下勾串,诬赖她是钦命要犯,将人强行押走!你现下放了她,本少爷可以饶你一命,不治你的罪。”
那捕头闻言一楞,却仍是不肯放人,理直气壮道:“此事县令调查得很清楚,此女乃柏家余孽,卑职职责所在,恕在下不能纵放人犯,也请世子爷莫再阻拦卑职押解人犯进京。”
见他执意不肯放人,安长念震怒得打算强行动手抢人,“给本少爷把这囚车砸了!”
高久思连忙出声阻止他,“住手,你不要乱来!”劫囚可是重罪,她不能让他为了她犯下大罪。
“思思,莫怕,我很快就能救你出来。”他哄着她。
“我不要你救,你走吧。”她不想因为自己而令他也受到牵连。
“没救出你,我不会走的。”
她板起脸孔,决然道:“安长念,就算你把囚车砸了,我也不会跟你走的,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回去,若是你再乱来,以后都不要再来见我!”
他急道:“你知不知道你若真被押送到京城,会发生什么事?”她会被处死的,他追来,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她被送进京城处死。
她仰起下颚望住他,“生死有命,我不怕,横竖我早就该死了,这十几年都是多活的。你走吧,别为难这些官爷,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追来,甚至为她不惜劫囚,他能有这份心意她觉得已足够了。
见她死活不愿跟他走,安长念恨恨的磨着牙,接着冷不防从那捕头的腰间把囚车的钥匙抢了过来。
那捕头吃了一惊,以为他仍要劫囚,心一横,打算豁出性命也要阻止他时,不想却见他打开囚车,自个儿爬了进去,与她坐在一块。
“你不走,我也不走,我陪你到京城。”他说着握住她的手。
她一楞之后,眼眶一热,眼里蓄满泪水,“你不需要这样的。”
“我答应过会陪着你。”他将她揽进怀里,抬起衣袖擦着她脸上滚落的泪。也许从他对她说出“思思不哭,我陪着你”这句话时,便已注定他再也放不下她了。
庞度见到自家世子爷自个儿钻进囚车里,明白他是铁了心要陪着高久思,也没劝阻,抬手让其他护卫各自翻身上马,跟在囚车后。
让世子爷坐在囚车里,至少比帮着世子爷劫囚要好得多。
没有人想得到养尊处优的安长念,竟真的一路坐在囚车里陪着高久思来到京城。
就连押解的捕头也对这位世子爷刮目相看,一路上见到两人之间的深情,他曾产生过一瞬间的动摇,想着要不干脆把人犯放了,成全他们。
但那动摇也仅只一瞬,接下来他仍继续坚守自个儿的职责。
而对安长念的不离不弃,高久思动容又感激,他是安长念,也是她的初六,此时他们两人在她心中已完完全全成为了一个人。
倘若他再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回去,她不会再迟疑,会毫不犹豫的颔首答应。
若是老天爷肯让她度过这一劫,她愿意跟他到天涯海角,可她怕自己已没有机会了……
当囚车抵达京城,安长念离去前,紧握着她的手承诺,“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等我。”
高久思没说一句话,笑着轻轻颔首,她不敢开口,在这离别之际,她担心自个儿一开口就会掉下泪来。不论他能不能实现他的承诺,他能在这一路上陪着她,没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囚车里,她已是由衷感谢。
安长念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去,赶着要去想办法营救她。
回京的路上,他接获消息,先前被捉拿的那几人已陆续被问斩,时间急迫,他无法再多担搁。
高久思贪恋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这一分别,也不知日后还能不能再见,因此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要将他的身影深深的烙在心里。
安长念没回府,而是直接进宫求见姊姊安皇后。
慈云宫里,安皇后接见弟弟,她斜卧在软榻上,美艳的脸庞慵懒的斜睨着弟弟。
“你可终于回京了,爹说你是去接当初那救了你的姑娘,人呢,带回来了没有?”她与弟弟相差了十岁,母亲身子骨不好,弟弟可说是她一手带大的,因此姊弟俩感情很亲厚。
“带是带回来了,但是她……”安长念简单将高久思的身分告诉她,“所以她被押到刑部去了。”
“她竟是柏家的余孽!”安皇后闻言惊讶的坐起身,接着神色一变,厉声警告弟弟,“以后你别再见她,她的事也别再管了,以免受到牵连。”
“我与她拜过堂,成过亲,她是我的妻子,我岂能对她弃之不顾。”他语气一转,央求道:“姊姊,你替我求皇上开恩,饶了她吧。”
安皇后正色道:“皇上命人严查此案,正要拿这些人杀鸡儆猴,绝不会轻易饶了她的!这事姊姊无能为力,也不是你管得了的,你别再插手了,你对她已算仁至义尽,她若是个明理的,也不会怨你。”
她虽贵为皇后,但前朝的事不是她能干涉,她能得宠多年,是因她将这其中的分际拿捏得恰到好处,不该管的绝不会插手,自不会为了高久思去触皇上的禁忌。
安长念不死心,“姊姊……”
安皇后不让他说完便打断他,很多事她都纵着弟弟,只因那些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此事涉及朝廷政争,不是她和安家能沾的。
“够了,莫再提此事,这事不是你能碰,也不是爹娘他们能管的,你可别为了她,给家里招惹来祸事。”
没能求得姊姊为高久思说情,安长念出了慈云宫,神色忧急的寻思着还有什么办法能救高久思,姊姊不愿帮高久思求情,爹定也不会答应,一直到回到侯府,他还是没能想出办法搭救她,他紧皱着眉,连去向母亲请安的事也忘了,心事重重的直接回了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