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
“嗯?”
“这三个月,我们谈一场最棒的恋爱吧!然后,我会让你记得我一辈子……”
但他还是忘了她。
杜怡蓁发狠地吻着和自己一同在床上翻滚的男人,像是要吸干他的血、榨干他全身精气……他忘了她!
正确地说,他想忘的并不是她,而是十年前遇到的那个女人。
他的第一个女人,也是他的初恋。
无论对男人或女人而言,初恋永远是最特别的,像一把锋锐的刀,重重地刻在心上,血肉模糊,伤到底也痛到底,令人难以忘怀。
她的初恋正是他,而他的初恋,却是另一个女人。
所以她只能像这样,无望地吻着他,明知他清醒以后,会用那种鄙夷轻蔑的眼光看她、刺伤她。
痛也是她自愿的,她无话可说。
只希望这一次,他可以不忘了她,在他心里,留一点点位置给她……她静静地落下泪来,唇间尝到一抹带着血腥的咸味。
孟凡嘴唇一痛,这才恍然从激烈的亲吻里清醒。
他伸手抚弄着唇上被咬破一小口的伤,眼神复杂地瞪着躺在自己身下的女人,腹间欲火翻腾,他却迟疑着该不该不顾一切地宣泄。
并不是他忽然良心发现,而是他很懊恼地想起,自己在床笫之间似乎没什么经验,再继续接下去做,会不会有问题?
他担心自己出包。
他可不愿在这个刁钻的女人面前显出一副处男的无知拙样,肯定会被她笑死!
所以他硬生生地逼自己停下动作,很是别扭地摆出一副君子的姿态。
“呃,抱歉。”吃了人家的豆腐,总该表示歉意。
她的眼眸水汪汪的,一片迷离,他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半晌,她蓦地笑了,笑中含着谐谑。“干么道歉?是我先吻你的。”
他愕然。
也是!是她自己先吻上来的,严格说来,应该是他被吃了豆腐!
他瞪着眼前笑得像只馋猫的女人。“你这算是勾引我吗?”
“是又怎样?”她满不在乎。
“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质问。
“我说过了,只是交易而已。”她从床上撑坐起来,巧笑倩兮。“你们孟家可是花了一半的财产才找到我这个冲喜新娘,不管是我的福气还是我的身体,本来就都应该是你的。”
她这话说得很淡定、很理所当然,他听了却很不顺耳。
“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自爱!”
话刚出口,他立刻就后悔了,这种假道学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喂喂,我没听错吧?真不像你会说出来的话啊!孟凡。”她果然毫不客气地嘲弄他。“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男女之间上个床不算什么,彼此高兴就好。”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那样的话了,事实上,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一夕之间会从一个草食男转成肉食动物?
“没想到十年前的你……这么纯情!”她似笑非笑地感叹。“该不会你那时候还是处男吧?”
他一窒,耳根顿时胀红。
看他表情不自在,杜怡蓁知道自己猜对了,爆笑出声。“还真的是处男!哈哈~~”
孟凡咬牙切齿,真恨不得掐死这个可恶的女人!
偏她还伸手搭上他的肩,樱唇故意贴在他耳边挑逗。“既然你忘了这十年的记忆,肯定也不记得自己已经跟女人上过床了,这不等于是二度处男吗?怎么样?要不要姊姊我来调教一下啊?”
“杜怡蓁!”他怒得推开她。
“嗯?”她再度仰倒在床,睇着他的水眸含烟,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娇媚。
孟凡蓦地心跳如擂鼓,表面却故作不屑,气哼哼地离去。
杜怡蓁独自躺在床上,继续放肆地笑着,然后,笑声渐渐低哑,她将藕臂横在额头,挡住自己湿润的眼。
第4章(1)
当天晚上,新婚的夫妻俩分房而睡。
孟凡坚持搬到客房,杜怡蓁也没有阻止,淡淡地目送他。
眼见小俩口闹别扭,孟家二老不免着急,都对儿子这般不给儿媳妇面子十分气恼,怕杜怡蓁感觉受委屈,私下拉着她劝解。
不料她一派气定神闲,反过来劝慰老人家。“爸、妈,你们别担心,这是我跟孟凡之间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的。”
“唉,说起来你这孩子个性也太直,干么要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他呢?”孟老妈挽着杜怡蓁臂膀,又是心疼,又有些埋怨。“当初我们明明说好了,一起瞒着他的。”
“我知道,可是……”杜怡蓁敛下眸,唇角微微牵起一丝苦涩的笑。
其实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一时冲动说出来?只是看着他不明所以,还以为她真的是自己一心求娶的新娘,傻傻地承诺要疼爱她、呵护她一辈子,她忽然觉得……心酸。
这样的承诺若是他在发生车祸前主动跟自己说的,该有多好!
偏偏是在他失去了记忆,被谎言唬哧了,才待她那般温柔珍惜,仿佛这一切都是她偷来的。
虽然她很清楚自己本来就是想从他身上偷得些许柔情,但果真如此,心口又承受不住那纠缠如丝的绞痛。
他对她愈好,她愈是慌乱不安,怕自己在他的温柔里愈陷愈深,还不如让他得知部分真相,对她奚落嘲讽,至少她还能保有一点清醒。
“蓁蓁,你老实跟妈说,孟凡不肯跟你同房,你心里会不会有点委屈?”孟老妈仔细端详儿媳的神情。
杜怡蓁一凛,下意识地摇头。
“真的不会?”孟老爹不大相信。
杜怡蓁盈盈一笑,明眸清澈而坚定。“放心吧,爸、妈,我既然做了决定,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管孟凡怎么想或怎么对我,我都不后悔。”
孟家二老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将公公婆婆安抚一番,道过晚安后,杜怡蓁独自回到空荡荡的主卧房,坐在窗台边发呆。
窗外银月如钩,夜凉如水,月光映着她略微纤瘦的身影,显出几分单薄与寂寞。
生活对她而言,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从小她就没有父亲,和母亲两个相依为命,妈妈开了个面摊,含辛茹苦地养大她,可在她十三岁那年,也因病去世了。
她尚未成年,母家那边的亲戚却各有托词,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后来还是母亲的姊姊慧芳阿姨看不过去,勉为其难收留了她。
慧芳阿姨嫁给姨丈之后,其实过得也不大好,姨丈好赌,游手好闲,靠着慧芳阿姨每天在市场卖菜,维持一家的生计。
多了个拖油瓶,姨丈自然不高兴,慧芳阿姨工作忙碌,有时也难免不给她好脸色,她深知自己寄人篱下,平常做人处事都是小心翼翼,一派乖巧温顺,考上高中后就找了份兼职,半工半读,尽量自力更生,赚取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
在那段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日子里,唯有明玉表姊给了她唯一的温暖。
明玉表姊是慧芳阿姨的女儿,比她大四岁,长得很漂亮,五官清丽出尘,她觉得所谓“美若天仙”就是形容像明玉姊姊那样的女孩。
美丽聪慧,可以温柔也可以俏皮,举止礼仪落落大方,虽然只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小家碧玉,可在她眼里,比那些富贵千金还优雅迷人。
她很崇拜明玉表姊。
明玉表姊也很喜欢她,拿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
只有在表姊面前,她可以稍稍放纵自己当一个妹妹,撒点小娇,耍点小赖皮。
可能就因为这样,明玉表姊更疼她了,姊妹俩就像好闺蜜一样,无话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