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
她搓着发颤的手臂,走到他面前露出难看的笑容,眉头却忍不住因烟味而皱起。
他察觉到了,一把扔下抽到一半的烟,以脚跟踩熄。
她真是失礼。乐凌暗怪自己。
她平常并不排斥烟味的,只有喝醉时实在难以忍受任何异味,可是他已经这么好心陪她在这里等车了,还因为她的个人因素,害他连烟都没办法抽。
“你把车号给我吧,我自己等就好了。”
“保罗”斜睨她一眼,没有开口,也没有离开,似乎铁了心打算陪她等车。
“我是说真的,你可以赶快回家了。”小脸有些尴尬。“我不想耽误你休息的时间……”
“保罗”还是不打算理她。
“不然,你把车行的电话给我,我打电话问一下为什么车还没到?”她觉得自己有责任想想办法。
“保罗”终于有了反应,大手从裤袋掏出手机,乐凌赶紧也掏出手机,等着记下车行的电话,然而他却默默地按了拨号键。
“喂?是我。”
乐凌仰着首,忐忑不安地看着他皱起的眉头。
他没说话,只是一直听着对方说话,她隐隐约约听得出来,对方好像一直在道歉。
“我知道了。”
一分钟后,他终于挂断电话,侧首迎向她不解的双眼。
“走吧。”
“咦?”乐凌还来不及消化他说的话,“保罗”转身就往一旁巷子走了进去,她没跟上,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冷风拍打着她的脸,有些刺骨,这令她的神智越来越清醒。
计程车还是没来,他也不见了,望着空荡荡的大街,只剩下闪烁的警示灯跟路灯,萧瑟寂寥,她将包包抱在胸前,考虑是否干脆走路回家算了。
可是这里离她家有一段路,虽然只要十分钟车程,走路却得花上半个小时,她不觉得现在有力气走这么远。
所以她开始考虑,是否找间饭店休息,等天亮再回家呢?
乐凌想得太专注,以至于没意识到从转角传出的低沉引擎声,直到银色的跑车稳妥地停在身旁,她才傻愣愣地低头。
“保罗?”她下意识的称呼,让男人下车的动作顿了下,有一瞬间,她觉得他似乎想瞪她,可是他忍住了,他走过来替她打开车门,半强迫地将她推进副驾驶座。
“你家地址?”他拿起手机准备使用GPS。
“你要送我回家?”她目瞪口呆。
“地址。”他不喜欢闲扯的个性表露无遗。
“不用啦,你带我到最近的饭店就好了。”她可不想这么麻烦他。
“地址。”他上车,直接将手机丢给她,示意她自己输入地址。
这男人也太沉默寡言了吧?
乐凌知道,他不会理她任何意见的,只好乖乖低头输入家里地址。
“前面还是后面?”
或许是适应了他省话的方式,乐凌不用多想就知道,他在问她现在该往哪个方向,她空出没打字的手指了个方向,车子便猛然喷射出去。
捂着嘴,乐凌紧紧拧着眉头。
他的开车技术很好,非常稳,除了一开始她没心理准备有点吓到以外,就算是急转弯,他也能转得很漂亮,车体丝毫没有摇晃。
但是她还是觉得不舒服。
好不容易消解的醉意又涌了上来。
幸好,她家本就不远,在他毫无保留的飙速下,十分钟的路程瞬间缩成两分钟。
跑车停在一栋维多利亚风格的房子前,白色石墙面与深色屋顶,交织出低调的华丽,围起的黑色金属栅栏,将建筑隔出了一块小天地,彷佛这里不是台湾,而是英国的某处精致小庄园。
看到熟悉的家,乐凌才松了一口气,她急急忙忙下车,就怕吐在他身上。“谢谢。”
“嗯。”
银色跑车就像来时一样,子弹般地消失在她的视线。
第1章(2)
浑身乏力的乐凌,只能抓着大门栏杆,勉强支撑自己的身体,她应该赶快掏出钥匙,冲进家里吐个痛快,然而她现在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无力地滑坐在地上,乐凌开始认真考虑,她是不是干脆直接吐在这里,等明天清醒了,再打电话请钟点女佣过来清理……
直到一只大掌侵入她的视线,抢过她的皮包,才阻止了她漫天的胡思乱想。
“你——”
她抬首想要抢回皮包,才赫然发现来者竟是早就离开的男人。
“你……?”准备尖叫的嗓音,顿时变成疑问句。
他还是没回答她,只是默默打开她的皮包,掏出一串钥匙,乐凌这才知道,原来他是要帮她开门。
“谢谢……”她露出由衷感激的微笑。
找个时间,她得好好答谢他的帮忙。
但是,绝对不是现在!
喀哒!
栅栏门开了,男人单手就捞起她,老鹰捉小鸡似地,穿越绿意盎然的小庭园,踩上石板阶梯。
“唔……”被拖着走的乐凌,头昏脑胀分不清楚东西南北,只知道鼻间满是尼古丁气味,及混杂其间的男人阳刚气息,她不禁茫茫然地想,她现在是以什么样的姿势站着?贴在脸上的,是他的肩膀?还是胸膛?还是……
“你可以进去了。”直到清冷的嗓音,唤回了她的注意力,乐凌愣愣抬首,先是撞上那双比子夜还黑的眸子,才在他的眼神示意下,不明所以地望向门口。
原来,门已经打开了……
一瞬间,呕意从腹间涌上,所有不适全数回笼,乐凌顾不得形象,大力推开他,踩着高跟鞋一路冲进浴室。
看多了酒醉的人,“保罗”并不意外她的反应,浴室传出的呕吐声不绝于耳,他早已见怪不怪,接下来他只要把她的皮包跟钥匙,放在玄关处,然后把门扣上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呕吐声在他关上门的前一刻停止了。
关门的动作就险险地停在大锁即将扣上之前,他竖起耳朵,聆听屋内的动静。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始终没有人从浴室走出来。
大概猜得到里头的惨况,他轻叹口气,再度推开了大门,大步跨向浴室探头一瞧,果然,他看见一个疲惫不堪的女人,坐倒在浴缸旁边,一副快死掉的样子。
她甚至连他的出现都没注意到。
他退出浴室,转头望了望,很快便找到客厅一角的小吧台,简易的流理台与摆满整柜子的各式酒瓶,俨然就是一座小型酒吧。基于职业本能,他下意识凑近一瞧,发现上头以红酒为主,而且几乎都没动过,被当成家饰的一部分。
“保罗”一眼就认出,那些红酒的产地、口味虽然不同,但却有个共通点——全是相同年份出产的酒。
从时间上推断,他猜,这些红酒的出产年份,应该就是她的出生年份,她应该二十六岁了,总共二十六瓶,代表着她每年生日,都会有人送她一瓶当做生日礼物。
“保罗”曾见识过不少有钱的客户,喜欢送这些有纪念价值的礼物给自己的孩子,所以他相信,如果这些红酒的意义真的如他所想,那么这女人的家世背景,肯定有相当的程度。
砰——
浴室传出的碰撞声,让“保罗”想起,他来这里是为了倒杯温开水给她解酒暖胃的。他赶紧拿起倒置在一旁的酒杯,倒了杯温开水回到浴室,递至她的唇边。
“谢谢……”乍见他还在,乐凌有些诧异,但她已经太虚弱了,无法思考太多,只能顺从本能地接过杯子,漱掉满嘴酸味,再将第二口吞进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