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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到王府才知道没有银子寸步难行,要叫王府里的下人办事要塞钱,想吃点好的,钱先奉上!要打发人更要钱,想买通人安排机会见王爷一面,没有银子打通关,谁理你?

  所以在王府最后那几年,她连母亲留给她的簪子都当了。

  后来,那些人见她真的拿不出银子,克扣月例、吃食、布料的事情层出不穷,乞丐起码还有自由,她连乞丐都不如。

  这些都是她当年一念之差造成的后果,怨不得别人。

  最可笑的是请人出去替她当簪子也是要给钱的,不然谁愿意替她办事?

  她吃足了身边缺银少两无钱可使,被逼到穷途末路的苦头。

  那日她清点自己的私房,差点没把下巴跌个粉碎。

  “阿汝,我一直这么穷吗?”清点本钱她没避讳自己的大丫鬟,她的钱本来就由阿汝管着,双层的雕花匣子只有两只珍珠簪子,珍珠比小拇指指甲大不了多少,及一条绞丝手炼,两对耳钉。

  就这样?

  她好歹是个知县的女儿吧?没穿金戴银,体己也用不着见底啊啊啊啊啊!

  太震惊了,她好一会没能回过神。

  匣子底层就剩下几个铜钱,她记得每月公中固定月初会发下月例,这银子发下来也不过几天,是要怎么个花钱如流水才能只剩下这些?

  阿汝欲言又止。

  “停,我自己想。”她的表情就是一副“姑娘,还要婢子在你的伤口上撒盐吗?”,那就不必了,本姑娘自己想。

  阿汝动了动唇,慢慢的把匣子扣起来,收回立柜的暗屉里。

  褒曼很闷,她把钱花哪去了?

  托着腮,不用什么心思也想得出来,之前为了打进谢湘儿为主的贵女圈没少花钱,衣裳不能重复穿出门,首饰也是,为了要攀比、要跟得上时下流行风潮,为了能在那些贵女里得到注目,自然都得花钱,为此,她没少和姊姊母亲置气。

  然后戴过一回的首饰衣裳,下回自然不能重复,那些花大钱买来的饰品又拿去熔、去当,换得的银子自然和买卖时不能比,来来去去,她能有什么余钱?

  十五岁的褒曼就是个月光族。

  这回她要想办法挣大钱,把她放体己的匣子装得满满的,满到溢出来为止,但是一个关在内院里的女人能做什么赚钱呢?这又是一个头痛问题。

  所以她必须找姊姊合计合计,看能不能商讨出什么赚钱的法子,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

  说起来惭愧,她上辈子是默默无名的服装设计师,替一家服装公司设计衣服,薪水加上年节奖金,每年能出国数次,一个人过得还算舒坦。

  飞机失事后穿到官家,当起了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官家小姐,更没为吃穿烦恼过。

  说起来,她们姊妹能过上好日子其实是托了巴氏的福,巴氏嫁妆虽然构不上什么十里红妆却也可观,她掌家后,对她和姊姊也不小气,该给的一样没少,但是多余的还真没有。

  她心里也明白,将来母亲要是有个一男半女的,那些资源还是得留着给自己的孩子。

  自己想过什么生活,自己挣,她不眼红别人的。

  这日她带着姊姊布下的功课去了褒姒的院子,褒姒的丫头见二姑娘来,本欲通报里面的,却在她的示意下噤了声。

  褒姒的闺房不同于妹妹的江南小调风,她的屋里有着一整面墙的书,长案上,各种素调的绸布,剪子粉笔丝线,琳琅缤纷,一个大棚摆在光线最明朗的西窗下,褒姒正埋首在绣棚上,绷子上的绣针如飞,茵茵一干伺候的丫头们屏气凝神,屋里安静无声。

  “姊姊这是什么针法啊,看着一层一层的好有趣。”褒曼不近不远地瞅着,那短直针顺着形的姿势,以后针继前针一批一批的抢上去,仕女襦裙层层迭迭的层次就活灵活现的产生了。

  “吓人呢,来也不让人知会一声。”褒姒随手把绣针戳在绸布面上,也把指上绣圈拿下来,吩咐丫头沏茶拿果点。

  和茵茵站在一块的丫头叫依依,她很有眼力的出去吩咐备茶点。

  其实大姑娘早知道二姑娘天天这时辰会来小叶什院,茶点什么的早就备下了,茶是二姑娘爱喝的烟熏小种茶,点心则是白象香糕。

  茵茵欲言又止,又忍了回去。

  “吓到你了吧?是我不让说的,就是想看姊姊惊吓时会是什么样子。”褒曼轻轻带过,一屁股坐到褒姒身边。

  “都是大姑娘了还淘气!”褒姒瞪了她一眼,却一点杀伤力也无。

  近来姊妹俩走得近,彷佛她印象里那个无忧无虑的妹妹回来了,这样的她很好,不再像大半年前心野又难沟通,姊妹俩小冲突不断,母亲也是一提到妹妹就喊头痛。

  亲娘走得早,她身为长姊,责无旁贷要照顾好唯一的妹妹,妹妹好了,在天上的娘亲也才能放心微笑不是?

  “笑得狐狸似的,这是把功课都做好了?”掐了掐褒曼光滑水嫩的颊还不过瘾,连带又抹了一把。

  褒曼夸张的龇牙,示意沉香把她带来的小布头拿过来,一边把布头摊开递给褒姒,一边瞄着大棚上的青花仕女刺绣图。

  布头是褒姒让她熟练的各种针法,直针缠针盘针切针接针滚针和旋针,套针是苏绣最主要的针法。

  这些初学技法其实她上辈子也多少会一些,这辈子捡回来,她不介意重新温习这些针法,基石若是没有垫实,哪能一步步走得实在?

  “转针不露针眼,平服舒坦,针线细密,很不错,我今天再教你一些别的……”

  “姊,这一批批抢上去的针法叫什么?”她粉红的指腹轻点着绣棚上一身装束着唐末的时髦半身服饰道。

  “戗针法,有正反两种针法,这是逆着势的戗针。”

  “如果有同样的料子,剪裁成京里时下最流行的款式,再配上姊姊新颖的刺绣,你觉得能卖钱吗?”褒曼昂起下巴认真无比的看着褒姒,眼睛冒着星星,好像她的说法左右了某件很重要的事情般。

  妹妹问得认真,褒姒也沉吟了下道:“州府流行什么,同安县里不见得能跟上,我们这儿离京城千里远,从何得知那些名门淑女如今在流行什么服饰?就算有管道得知,在这里行得通吗?”

  京城仕女圈的穿着的确很有指标性,仕女圈的流行热潮又追随着皇室那些妃子们而来。反观像同安这些偏乡地区,穷苦人家最紧张的只有今年的收成好坏,这攸关整年能不能吃饱肚子,肚子填饱了才能想其它,追随流行这种事,只有为数不多的富户千金才有心思去热衷跟随。

  褒姒的顾虑完全难不倒褒曼,她可是在京城活了十几年,即便身边手头不宽裕,买不了那些时新的款式样子,却没少在谢湘儿身上看见那些叫人眼红的衣裳和精雕细琢的饰品。

  既然穿不上,不要紧,她画下来。王爷不来她院子,百无聊赖的时候她就看那些花样料子打发时间,看久了,每一种款式都熟烂于胸,就算现在立刻要她画出来都没问题。

  “既然京里流行什么我们鞭长莫及,咱们就自己来创造流行!姊,你告诉我嘛,我这想法能不能赚银子?”她可是预先知道往后十几年的流行服装趋势。

  褒姒足不出户,公中发下什么料子就裁来做,从无二话,头上的饰品经年累月也就几朵绢花和簪子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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