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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那时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什么德性!

  爱慕虚荣、孤芳自赏、华而不实、一无是处……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她及笄后自然留了头,梳起浏海露出带着美人尖的圆润额头,白皙娇嫩的瓜子脸一点脂粉都未施,镜中的人儿浓眉大眼,樱唇嫣红,若是稍加打扮,定美得不可方物。

  她知道自己貌美,因此重生前的她总认为凭着自己出挑的样貌就该活得比别人更好,故她虽有求于相貌不如她的谢湘儿,表面上应对看着恭顺,但实际上那鄙视傲慢的心态时不时就会流露出来让谢湘儿看了去。

  还未穿越前的她有着比路人还要路人的五官,对于穿越后能得到这么张如花似玉的脸蛋,简直乐不可支,身边人的赞美和吹捧更令她昏了头,更加不可一世,忘记容貌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肚子里没有内容物,就只是个草包。

  男人或许一开始容易被女子的容貌吸引,但真正的男人更喜欢看见女人的内在。

  这些道理她不懂,活该连着两世都活得懵懵懂懂、不得好死,如今第三世做人,是该醒了!

  褒曼从前只瞧得见自己,目光浅短,唯有真正处于山谷低微处,才能体会天地的辽阔。

  她双膝跪地朝着天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响头谢天,穿越又重生,谢谢老天爷的厚爱给她修正错误的机会。

  她褒曼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囫囵地过日子。

  人贵自强,她要做一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做什么,掌握命运,靠自己能力挣来应该属于她的荣景和幸福的女子,再也不会妄想一步登天了!

  “二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地上凉啊。”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随着一个苗条的身影从门外传来。她是褒曼的大丫鬟阿汝,手里挎着小小的花篮和一把竹剪,花篮上还有几朵沾着露水的月季花和栀子花。

  “东西掉了弯下腰捡,别嚷得外头的人都听去了。”褒曼也没等阿汝来扶,手压着绣凳,借力使力站了起来。

  阿汝有张圆圆的脸,弯弯的两道蛾眉,笑的时候左颊会出现一只小梨涡,十分讨喜。

  当年她跟着自己陪嫁出去,她死的那时,阿汝都二十三岁了还没嫁人。去灵景王府那几年,阿汝因为她这主子的陪嫁身分没少受人排挤,处境并不好,但她还是兢兢业业跟着她这个对她说不上好的主子。

  阿汝不过多了褒曼一岁,脸庞还带着十六岁少女该有的无邪和天真。

  “二姑娘落了什么东西,阿汝来找就是了。”她赶紧放下篮子。

  向来只会使唤人,连穿根针线都不会自己动手的二姑娘居然亲自去捡东西,天要下红雨了吗?

  没有耶,外头晴空万里。

  “不过一颗珠子,也不知道滚哪个旮旯去了,就别管了,让我瞧瞧你今儿个剪了哪些花?”褒曼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既然二姑娘说不找了,阿汝也很听话,“明日沉香轮值清扫,婢子会让她多注意着些。”

  褒曼的屋里有两个大丫鬟,阿汝、沉香,四个粗使小丫头,四个洒扫婆子,人不多,在阿汝的管辖下倒是都还得用。

  昨夜沉香值了夜,白日就剩下阿汝一个。

  以前褒曼从来不会去注意这些,也不曾想这些人对她的尽心尽力,她无情的觉得下人就是下人,不过是买来的奴婢,缺了少了或是使得不趁手,了不起再添上就是了。

  她只怨自己不能像那些高爵厚禄人家的小姐,随便出个门都被前呼后拥,众星拱月似的簇拥着。

  那个虚荣的自己,如今想起只觉得一阵鸡皮疙瘩。

  剪下来的花让阿汝利落的去了多余的枝叶,插在长案上的白瓷瓶中。“园子里的月季和小叶女贞都开了。”她说道,几朵大红、嫩黄和浅粉的花带着甜甜的芬芳,香气淡淡弥漫在空气中,整个房里都清新了许多。

  “下回剪些荷花回来放钵里养吧,看着清爽。”褒曼不得不说阿汝有双巧手,随便几朵花到了她手上就能插出不同的味道来。

  第一章 贫穷官家女(2)

  阿汝看了二姑娘一眼,明明姑娘很讨厌荷花莲花那类水生植物的,说烂泥里长出来的花,骨子里还是腐臭的泥,怎么这会儿却变了?只是二姑娘向来说一套做一套,说风就是雨,剪花也不是什么事,应下就是了。

  “对了,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这步摇给你做礼物。”她把搁在妆台上的金累丝宝珠步摇随手赏给了阿汝。

  不料阿汝咚的一声就跪了下去,没去接那晃眼的步摇,反而道:“二姑娘,阿汝做错了什么?”这簪子姑娘刚收到那会儿可是天天把玩,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怎么转眼就要赏给她了?何况她生辰还有一个多月呢,这礼太贵重了,她不敢要。

  “怎么一根步摇就把你吓成这样?”

  “这簪子姑娘不是很喜欢?阿汝怎么能夺人所好?”她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抵死不肯接手。

  褒府里能近身伺候的,基本上都有点眼力,阿汝也不例外。

  府里的人都知道二姑娘和工部右侍郎的嫡女感情非比寻常,她这随手把人家送的及笄礼给了自己,可以吗?

  “是我赏给你的,何来的夺人所好?你就收了,别让我支得手都酸了。”这累丝宝珠步摇听着好听,样子也炫人,其实金子拧成的细丝就一点点,宝石每一颗不过绿豆大,要是送进当铺,了不起能当个五、六两银子。如今她手头不宽裕,加之这步摇她瞧着刺眼,索性先充做上辈子阿汝对她忠心耿耿的报酬,往后等她能力好了,再多补偿她一些便是。

  阿汝听褒曼这么一说,屈膝谢了主子,接过步摇收进窄袖里。

  “替我梳个简单的发髻,也该去向爹娘请安了。”

  阿汝用布巾子擦过手,干净利落的替褒曼梳了个百合髻,又在首饰盒里挑了个金镶玉嵌蝴蝶红宝石簪子,成套的手钏耳环戒指,待要替她簪上,却听见褒曼轻声道——

  “这些都收回去吧,换成这个就好了。”

  她挑了花朵形状的两个翠钿,一个螺钿和一个金钿,几种柔润的颜色簪在乌溜溜的发中倒也别致。

  阿汝心中叨念,这么素雅可不像姑娘以前的做派,可去掉那些繁复饰品后,却衬得姑娘模样更加出尘了。

  褒曼住的青砖瓦房甚是阴凉,她爹爱收拾家里,房子整齐,院落干净,院子里里外外都栽了不少花木,走道皆铺了鹅卵石或青砖,走在其中绿意盎然,迎着和风徐徐只觉得凉爽舒适,一点也感觉不到蒸腾的暑气。

  主仆俩就这么沿着爬满紫藤的游廊,走进了内院上房。

  上房内,丫鬟们正在摆膳,姊姊褒姒已经在座位上了。

  原本传出细细说话声的屋内,因为她的到来,声音戛然而止。

  “妹妹,我以为你不来了。”褒姒长妹妹两岁,和褒曼皆遗传自母亲的好相貌,有张瓜子脸,可她的美和褒曼不同,褒曼双眼皮深长,她却是丹凤眼,不笑的时候冷清宛如霜华,有种距离感,唯一能让她露出真心笑容的只有这个同胞妹妹了。

  一看见褒曼,她本来微微带着忧郁的眼睛漾起了笑意。

  一个不笑都如此美丽绝伦的女子,更何况是微笑了。那个杀伤力啊,幸好在场没有半个异性,否则一定通杀。

  以前褒曼最嫉妒有个比自己还要绝色的姊姊,如今心态不同,那嫉妒之心转变成了欣赏,而今倒是觉得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宛如玉人的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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