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管京畿的烟硝味多呛人、多不堪,恭亲王府这里全然不在意,因为有更重要的事一一褒曼要临盆了。
早就备好的稳婆、郎中、太医一个不落的守着,万事俱备。
独彧如临大敌,对老九劝阻说什么男人不可靠污秽之地太近,根本左耳进右耳出,他就是要守在产房外,不亲眼看见他的小妻子平安,他绝对不走。
北越的秋天已见萧瑟寒意,主子不肯进到温暖的室内,独自在风中挺着,老九莫可奈何,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人拿厚氅给独彧和自己裹了个结实。
独彧在外面熬着,屋里的褒曼也不好受,她从来不知道生孩子这么难,翻来覆去喊得嗓子都快哑了,肚子也痛得死去活来,痛到后来,她咬牙下定决心只要肚子的崽仔出清,她一定要好好的把他痛揍一顿。
她痛了两个时辰,从开指到孩子出生这段时间拼命的吸气吐气、吸气再吐气,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最后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产道滑了出来,而她一口气松得太快,眼一黑就昏了过去。
独彧一听到帮忙的稳婆喊“侧妃昏过去了”,不假思索就往里头冲,谁也拦不住,就连洗净裹好襁褓送到他面前的儿子也没搭理一下。
产房里因为独彧冲进来惊声连连,他却对那些脏污血腥视而不见,握住褒曼的手抵死不放。
“曼曼!”他被她苍白的脸色和全身宛如水里捞起来的模样吓到了。
“王爷,侧妃只是太累晕了过去,没事的。”一个胆子大的稳婆说道,其他的人顶不住,纷纷有多远退多远。
他那骇人的表情差点把稳婆给吓出一泡尿来,但是她始终死死捏着大腿告诉自己要撑下去,直到独彧把目光转到巫太医身上才松口气。
巫太医一看见王爷的眼珠子飘过来,连忙道:“王爷还是回避一下为佳,臣立刻着人替侧妃整理,好送她回院子歇息,届时王爷再去看侧妃和世子就是了。”
“不许弄痛她。”
“绝计不会。”
独彧得到保证这才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产房。
长乐院这边欢喜连天,粹芬院自然也接到侧妃产下世子的消息。
“名不正言不顺,什么世子……”何妍芝情绪激动,消瘦到近乎尖刻的脸满是嘲笑。
自从施嬷嬷走后她就开始缠绵病榻,时序寒凉了,她却经常让人开着大片窗户,下人劝阻也不听,原本就抱恙的身子接连咳了几次血,身子越发不济,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不想活,这是抱着死意了。
整个粹芬院的人都看得出来王妃时日无多,下人去把这事回报了独彧,他什么都没说。
如今褒曼产下王爷的世子,何妍芝感觉得出来整个王府弥漫着一股喜孜孜的味道,唯独她这王妃住的处所冷寂凄凉。
本来就无人闻问的何妍芝心灰意冷,她想起了施嬷嬷死前的那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她终于明白话里的意思了。
她如果珍惜和王爷的缘分,兴许就是整个王朝除了皇太后、皇后以下,最矜贵的王妃,只可惜她被鬼迷了心窍。
这个冬天还未过完,王妃何妍芝香消玉须,争了一世,最终得到的只有一座华丽却冷清的院子。
她始终没能撑到回京的那天到来。
尾声 王的宠妃
坐月子的褒曼原来打算要亲自哺乳,哪里知道她儿子的食量非比寻常,通常吃完她的还不够,没多久又闹着要吃喝,其实她的母乳算是充沛的,独彧又让厨房三餐都加上能通乳的食物,她真的不知道一个出生没几天的小崽仔哪来这么大的胃口。
因为这样,房里经常传出小世子的哭声。
小萝卜丁小归小,嚎起来惊天动地,不满足他的需求,他就哭得脸红脖子粗,把独彧嚎回后院。
儿子太会吃,褒曼无法,只能让两个奶娘同时喂他,看看他喜欢谁的奶,最后挑选那个人来奶孩子,她自己就当备胎啦。
幸好王府本就找了好几个身家干净,身体结实又生下孩子没多久的奶娘,世子食量大,两个奶娘轮流喂哺居然刚刚好。
这还真是有奶就是娘的感觉,褒曼这亲娘当得一点成就感也没有,好在一到晚上,大胃王仍要褒曼的怀抱哄着才肯入睡。
至于独彧和独锦,都接到了召他们回京的圣旨。
几乎皇帝一拟旨他们就知道了,因此两人并不惊讶,互通声息的结果就是一前一后返京。
无论皇帝让他们一同回去,是为了在两颗橘子中挑一颗比较顺眼的还是什么,两人都打算进京面圣后再见招拆招。
独锦先行出发,独彧却是慢吞吞的等到褒曼坐完月子才启程返京,那时独锦都已经到了京城了。
可以想像,皇帝对独彧的怠慢不积极非常不高兴,但是人家都已经八百里加急上表,亲王妃过世、侧妃诞下世子正在坐月子,府中一悲一喜,一恸一乐,延迟上京时间情有可原。
但是在皇帝的思维里,既然他都肯下旨让独彧回来了,蒙他恩泽的皇子就该抛开这些小事以十万火急的速度赶回来,管他家出了什么事还是大雪覆地行走不便,否则他的旨意怎么叫圣旨?
独彧可不管这些,他一直等到褒曼出了月子,这才带着妻儿慢吞吞的往京城而去。
仍旧大权在握的皇帝见了七皇子独锦,眼睛为之一亮,这是他印象中痴肥臃肿,宛如痈疽一般的儿子?
皇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儿子。
眼前的独锦是个很英俊的男人,遗传到了皇家血统,相貌怎么会差?他眉骨高,眼窝深邃,浓眉横卧,嘴唇微薄,竟有几分皇帝年轻时的影子。
这一见,皇帝对他好感度遽增,父子俩移到御书房好生聊了半晌,对民生、对经济、对国局,独锦都有犀利的见解。
皇帝留了他吃午膳。
午膳一留,加上日日都宣他进宫,朝中诸位大臣的风向球就知道该往哪个方向飘了。
照这个劲头,等独彧即使回来,皇宫里头早没他什么事了。
这正中独彧下怀,果然等他返回京里,皇帝草草见了他,只嘉勉了他几句将北越治理得民生富庶,将他的俸禄从米五万石,钞两万五千贯,增至米六万六千石,钞五万五千贯。
独彧欣然受之。
就算他看不上这些朝廷俸禄也什么都没说,他唯一的要求是替褒曼请封王妃之位。
基于这位侧妃已经给独彧生下世子的分上,皇帝很爽快的答应了。
没多久,七皇子独锦被立为太子监国,因为夺嫡身心皆疲的皇帝藉疗养为理由,退居幕后。
三年后,皇帝薨。
太子即位,年二十三,年号锦秀,世称锦秀帝。
同年,恭亲王自立为北越王,拥有百万兵马,长居北越,免向朝廷岁贡,税收自给不用上缴,其妻恭亲王妃为超品王妃,见帝后可不跪,荣耀冠天下。
【全书完】
后记
祝各遂其愿 陈毓华
年头时,就听徐姊在说,今年的农历年会来得早,想不到一眨眼就年底了!
到了年底,按例好像都要交代一整年的心得,嗯嗯嗯嗯嗯……原来,自己是个乏善可陈的人,一点心得都交不出来,每天只知道把当下过好便是。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不大,照在身上暖呼呼的,窗外的小峡蝶飞来飞去,另一边是巷子里的狗叫声,很想去外面走走逛逛……糟糕,又走神了。
好好好,给自己拍拍手,这本《吾妻是妾》算是今年的压轴,今年的自己比去年好,一整年安康,这要谢谢家人的功劳,书也爬得比去年多了点(不敢跟其他手快的作者比),起码对自己而言,就算多那么一本也足堪安慰(哈哈哈,心太小了会不会)。如果要给自己的身体和生活打分数,嘿嘿嘿,今年有六十分,及格了,真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