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雪雀是我养的。”柳泌举手,很开心爱雀受到称赞。
“小姑娘,你那雀儿多少钱一只?难不难训练?我在想,如果多养几只雪雀来卖……”
“师父!今夜!陀阳城!云咏!”
“是是是,怎地说着说着就跑题了?我一听说我的乖徒儿有难,当然是赶紧下山。后来终于在黄省附近追上了巧儿的行踪。这一路下来千辛万苦,花费之大呀……”云清虚掩面长叹,不忍卒睹。“总归皇天不负苦心人,让我找到巧儿!我后来发现她日子过得比我更好,食宿费都有人照料,便传了讯绐你,再往下去找云咏。中间就这么巧!稀里哗啦让我听到古怪帮的人带了个女孩儿,依稀就像是云咏的模样,于是又这样稀里胡涂追过来了。”
基本上这一段情报的分享完全没有任何可用性,柳沁偷眼瞧去,云仰的脸色精彩万分!
说真的,他们仨小孩是怎么让这臭老道活活养到大的……?
云仰想来是自小到大受惯了师父荼毒,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脸色青黄赤白黑跑过一轮,终于压了下来。
“师父,在林中的那几人,您要徒儿去解开他们的穴道吗?”他问。
云清虚虽然心思怪诞,到底是一派掌门,功夫真是不差,柳沁不得不佩服。
适才他一到,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将在林中的古怪帮众全点了穴道制住。现下陈铜、白常那几人直挺挺立在林子里,若有人路过八成会以为遇到挺尸了。
“不妨不妨,他们的穴道六个时辰自解,解开之后有几天大便不灵、小便不顺的,在所难免。他们吓着我的徒儿和小姑娘,不绐他们吃点苦头,为师的对不住你们。”云清虚笑咪咪的道。
老道士,你“对不住人”的标准很奇怪……
云仰叹了口气,替自己倒了杯茶,看看师父身前那杯空了,替师父斟满,恭恭敬敬地说了声“师父喝茶”,自己才喝。
柳泌看他气归气,还是一副安分守己的乖乖牌,忍不住好笑。
云清虚发现小姑娘看着自家长徒的眼光格外的不一样,心下登时了然。
“小姑娘,你们孤男寡女这一路下来,同行同宿,我徒儿有没有对你做出苟且之事?”他和蔼可亲地问。
“老道士,你别说话不干不净。”柳沁双颊飞红。
虽然他不是真的道士,他那身道袍看了就和他很搭,于是她也改不了口。
“柳姑娘,对我师父说话不可无礼。”
“嗯,那就是有了。”云清虚点点头,继续和蔼可亲地说:“我虽然不是真的道士,但我们清虚派祖传是以道起家,我有没有真出家倒是不要紧,祖上讲的那些修身养性、道家心法是一直切实履行的,也因此我这人对于世俗名利最不挂心。你不用担心你身无武功,我就嫌你门不当户不对。你要是真心喜欢我这徒儿,聘礼下得多些,我也就接受了。”
柳沁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云仰的脸色再度精彩万分。
笑到一半,她的身子突然晃了一晃。云仰顾不得师父在前,立刻接住她。
“毒又发作了吗?”他低声问道。
她觉得全身筋骨彷佛被丢入陈年老醋中浸泡过一年,酸视难当,突然间连想抬起一根小指头都很困难。
“还好,就是有点酸。”她偎在他的胸□,强笑道。
云仰立时抱起她放回床上。
“来,我瞧瞧。”云清虚坐在床沿,伸指探向她的腕脉。
半晌,他收回手,习惯性地捻着胡须道:“她气血不连,脉络相冲,体内的毒性奇特得紧,是中了什么毒?”
“孟珀对她下了蚀骨销魂散。”云仰阴沉地道。
云清虚吃了一惊。“蚀骨销魂散歹毒得很,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下此重手,未免太过。她此刻人在何处?”
“他们的少主阴无阳将她杀了,她四肢被断,头砍下来立在长矛之上,死状极惨。”即使不喜孟珀,想到她的惨状,他心中犹然生寒。
“他们为什么要追着你跑,小姑娘?”云清虚问她。
柳沁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力气全无,云仰于是主动将血羽翎的事告诉师父。
“嗯,这个武林至宝在你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姑娘手中,确实危险。小姑娘,你要不要交绐老道士帮你看管?”云清虚笑道,眼神却极严肃。
云仰看向她。
为了避嫌,同行这么多时,他从不问她究竟将血羽翎藏在哪里,其实他自己也很好奇。
柳泌对云清虚的话露出挣扎之色。
“柳姑娘……”云仰开口。
“要你叫我一声‘泌儿’真这么难吗?”她叹了口气。
云仰瞧了师父一眼,尴尬地清了清喉咙。“泌儿,你若是担心清虚派对血羽翎有不轨之心,大可不必,我派意不在此。如今师父愿意承揽下保管之责,实是出于善意。”
她又叹了口气。“并非我信不过两位,只是……我有难言之处,还希望你们不要见怪。总之,血羽翎此刻不在我身旁,我一时三刻间也取不到它。”
“藏着总比随身带着安全。”云清虚点点头。“你的这身毒,老道士是没法子帮你解的,但我清虚派有一味‘清灵补虚丹’,对通行血脉甚有益处,在你毒发之时服下——
颗,多少可缓解你的痛楚。”
“师父,徒儿怎么不知道我们有这味丹药?”云仰奇问。
“你出来行走之后有没有觉得外面的互浆比较甜,比较好喝?”
“有。”
“鸡蛋吃起来没那么苦?”
“对。”他点点头。
“炒青菜不是黄色的?”
“是。”
“你以为我每天辛辛苦苦在你们互浆、炒蛋、青菜里加的料是什么?”云清虚翻了个白眼。
他以为是山上厨娘功夫不好,原来他们是从小被加料到大的?
云仰突然有点了解为什么他的内力真的很厉害了,看来是那堆丹药强灌了十多年的结果……
“云师父,原来你真的挺疼徒儿的。”柳泌轻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满□‘老道士、老道士’的叫,一听我对他好,就改口叫‘云师父’了?”他笑嘻嘻地道。
“说什么呢!”柳沁娇颜一红,啐他一口。
云清虚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来,交绐她。
“这一罐你收着。”想了想,他又掏出另一罐绐云仰。“这罐是‘大还丹’,平时练功时服上一颗,对内力修习极有益处,受伤时服了可以暂保心脉一一你省着点用,很贵。”
“是。”云仰接了过来,知道师父终究放心不下,心中微觉温暖。
云清虚摸摸爱徒头顶。人家他真的是个不错的好师父,对吧?
“既然孟珀已死,无法帮沁儿解毒,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云清虚问道。
“她在青省有个相识之人,或许可解蚀骨销魂散的毒性,徒儿得陪她去求医。”
云仰一顿。“师父,两位师妹的事……”
“我明白,阿咏的事你无须担忧,我自会去寻她。”云清虚脸一沉。“那个古怪帮少主下手如此狠辣,倒是不能让阿咏在他手中太久。”
“师父,你要是找到阿咏,千万要传个讯绐我。”云仰松了口气。
“知道了。”云清虚又拍拍他。“泌儿,你那个朋友所在何处?离此远吗?”
柳沁看看云仰,再看看他师父,脸色有些迟疑地开口:“他……他住在玉雪峰上。”
第8章(1)
九月,在赤省依然是南境秋水多温软,在黄省依然是枫红满山秋意凉,到了青省却已是瑟瑟秋风利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