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云仰一拍额头,真想昏倒。
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家竟然带着它乱跑,若非个性机灵,只怕早死得尸骨无存。
“‘沁儿’。”
“泌儿,你说我老实,那我倒要问问你,你可知江湖中最容易送命的是什么事?”
“遇到坏人?”
“不!是不会武功的人假装会武功!倘若你真的不会武,人家动手时还不会真的下杀着;你挂个武器在身上,对方心里有警惕,一出手你就没命了。
“哼!这么爱训人话!要听训,我留在家里听我老头子的训就够了。”她闷闷地道。
他只能摇头叹息。
“你心里在想,我真是不受教,是也不是?”她恼得推他一下。
“你的手能动了?”云仰连忙道。
被他一说她才发现,她真的能推他了。她反复查看自己双手,彷佛第一次见到它会动一般。
“我的脚还是很酸麻,站不起来,可是上半身稍微有些力气了。”
云仰朗朗一笑。“或许这蚀骨销魂散没有那么难以对付。”
柳沁对他腾然一笑。
她的眉目如画,一笑起来如春花初绽,娇媚无比,嘴角的一颗小痣如花朵上的露珠般鲜嫩欲谪。
云仰的心一动,目光无论如何也无法从她脸上转开。
“云仰……”
半晌,她轻叹一声,软软地偎回他的肩头。
两人一起看着漫天雨丝,空山新雨后,树杪百重泉。绵绵密密的雨丝将两人的心也网了起来。
白色的雨幕之外突然有人影晃动,柳沁立时感觉脸颊下偎贴的肩膀变硬,云仰将她放在大石上,自己站了起来。
一个穿着蓑衣的大婶从雨幕后钻出来,惊奇地望着他们。
“咦?你们是谁?”
“这位大婶,我们在山上赶路,不想竟遇到大雨,被困在此间。请问这附近可有人家?”云仰松了口气,连忙拱拱手。
“有,有,我就住在前头的张家坳。”中年农妇一双眼落在他身后的柳泌上。
“嗳,姑娘,这么湿凉的天气,你坐在地上,寒气沁进骨子里要生病的。我们山上不比平地,湿气寒气特别咬人。”
“大婶,不知张家坳离此处多远?”云仰问道。
“你们是兄妹吗?”大婶好奇的眼光在他俩身上游移。
云仰来不及回答,柳沁抢先说:“我才不是他妹妹!”
大婶轻哦一声,马上露出嗳眛的眼光。
孤男寡女同行,又不是兄妹,难免不引起很多联想。云仰尴尬地清了清喉咙:“我这位……妹子在路上跌了一跤,摔伤了腰,现在动弹不得,大婶可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妹子歇一歇?”
妹子和妹妹就差很多了,中年农妇马上笑咪咪地道:“我知道了,你们是情哥哥和情妹妹逃家私奔吧?”
云仰脸颊火烫。
“唔……嗳。”就这样瞒琨过去好了。
大婶登时笑得见牙不见眼。“我晓得,我晓得。想当年我跟我那口子也是私奔出来的,后来孩子都生了两个才敢回家。”
“大婶,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会一个人出来呢?”柳沁天真无邪的看着她。
“我出来摘果子呢!我们在半山腰的地方种了些果树,眼看快成熟了,却突然来了这场大雨。如果果子被雨水打下来,这半年的活可都是白做了。我拚着大雨,赶快出来摘一摘,能摘得几株是几株。”
大婶往洞外一指。“我正要回家,突然在路上遇着两匹马在躲雨。我就想着,这附近怎么会有马呢?难不成是有人绐雨困住了,连忙过来山洞瞧瞧,没想到真就遇到了你们!”
他们两人往洞外一看,确实有辆载满水果的驴车停在外头,水果上头用一大片油布盖着。
“大婶,如果方便,可否载我们一程,让我们一道去张家坳避避风雨?”
“可以是可以,可是我这油布顶多盖得了一个人,盖不住你们两个,其中一个要琳雨的。”大婶迟疑地看看自己的驴车。
“不妨,油布让我妹子盖即可,我骑着马跟在后头。”
大婶张大眼睛。“我们山上的雨比平地还冷,你会受风寒的。”
“不妨事,我不怕冷。”他立刻抱起柳沁。
大婶点了点头:“那你们跟着我回去吧!张家坳没有什么客栈,你们若不嫌弃,今晚就宿在我的家里头吧!”
他大喜过望,抱着柳沁道谢连连。
“如此真是感激不尽!”
第6章(1)
陀阳县位于青省南边,紧邻着黄省,是北方气候最宜人、人口最富饶的一个县;再往北方而去,地域越来越严酷,像这样的适居之处就越来越少了。
县内的陀阳城是青省第一大城,亦是北方通往各省的最大关口,其富庶繁华自不在话下。
城内的路有如一张棋盘,嶙次栉比,非常整齐。由南门大街、南门二街以南而降,北门大街,北门二街以北而上;横向的西门大街及东门大街等亦是桉照此理,因此外地人都说,来到陀阳城最不怕的便是找不到地址,因为这里的道途设置得就是如此简单明了。
许多江湖帮会在陀阳城内都有堂口,例如北方第一大帮铁血门,堂口就位于南门大街上,沿着路下去还有他们的钱庄、银褛、饭馆、客栈等,每处产业的门口都有铁血门独特的“红色掌印”做为标记。
古怪帮的堂口位于西门大街上,正好在铁血门堂口拐个弯儿的地方。
古怪帮的产业大多在这条街上,虽然种类不若铁血门多,到底这里是人家的地头,古怪帮已经算是陀阳城内产业第二多的武林帮会。
平时两派人马在江湖中井水不犯河水,但一谈到赚钱营生,两派的掌柜们之间难免有些瑜亮情节。
今天一早,一辆板车慢悠悠地从南城门晃了进来,混杂在人来人往的车潮人潮之中。
坐在前头驾车的老公公脊梁骨挺直,精神矍铄,就是坐在后头板车上的老婆婆精神不太好。
她歪歪地倚着一堆包袱坐着,膝上盖着一条布毯,旁边有一副拐杖,似乎是双脚不太方便。
这样的板车和老人家,每天进城来的不知凡几。在南门大街上卖水果的小贩,今儿见了这对老夫妇,倒是动了恻隐之心。
“老公公,老婆婆,你们要上哪儿去?找人吗?”小贩见老翁把马车停下来,左张右望的,对陀阳城似乎陌生得很。
老公公一听他问,抓抓脸颊,笑眯了一双老眼。
“我们第一次进城来,想找间客栈吃吃饭,可没想到街上的店家这么多,正愁着不知哪间的东西好吃,价钱又便宜。”
“这你问我就对了,我陈二子打小在陀阳城里混,哪个地头我不熟呢?”水果小贩拍了下胸脯。“你要找便宜好吃的,那就往前拐个弯,到西门大街上,右手边那家‘欣来饭馆’做的馐可地道了。你们现在走的这条南门大街,每间馆子都贵得剥你一层皮,不是达官贵人吃不起!”
“喔,喔,原来如此,多谢了。小伙子真是好心肠。”老翁笑咪咪地对他点头,抖抖缰绳示意马儿拐弯。
“老公公,你们逗留城里的期间遇到什么间题,来问我陈二子就对了。我天天在这儿卖水果,从辰时一直卖到未时,保证好找!”
“好,好,人家都说大城里的人没有人情味,哪里是这样呢?你陈二子不就是个好心人吗?”老翁笑呵呵地与他作别。
陈二子今天做了一次好人,心情特别好,接下来卖水果的吆喝声都特别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