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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

  他断然否定,听在自己的耳里却觉得万般愚蠢。他居然为了爱她而必须离开她?这是哪出八点档?

  可是话又说回来,他有什么反抗的力量吗?

  没有。

  父亲说的对,现在的他,的确配不上巧薇。

  提分手的时候,刘巧薇没有生气、没有掉泪,只是错愕地看着他,那双眼神好像是困惑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看得陈士勋的胸口好闷,好疼。

  他试着在脑中杜撰各式各样的分手理由,然而,当真正面对她的时候,他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因为她的眼神是如此信任他。

  他是多么想说出事情的经过,可是如此一来,他与她家人的对立势必会造成她的为难;另一方面,这种打小报告当抓耙子的事情他也不想做。

  “为什么?”终于,刘巧薇回神,强作镇定地问出口。

  陈士勋安静了几秒,最后还是投降般地避开了她的注视,哑声道:“我要转学了。”

  这也算是一部分的真话吧?

  闻言,刘巧薇眉头一紧,高三上学期都快结束了,哪有人在这个时候转学?不过,那不是她首要关心的事。

  “转学就转学,又不一定要分手。”

  “我要转去很远的地方。”

  “多远?”

  “德国。”

  她顿了顿。听起来虽然有点唬烂,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

  “那写信总可以吧?我也可以去打工赚零用钱,每个星期打国际电话给你,然后每半年飞去看你一次。”

  “你别闹了。”

  她现在是考大学的关键时期,他怎么可能会让她这么做?更何况,她的母亲下了明确指令,要他完完全全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我没有闹,我是说真的。”她的眼底没有笑意。

  “我不要你这样。”

  “那我还有什么选择?”

  他无言以对,却已经给了答案。

  “好吧。”死缠烂打的事情她做不来,“我知道了。”语毕,她断然转身就要走。

  “等——”他出于本能般伸手拉住她。

  她回头,冷情地望着他的眼。

  “……对不起。”

  “不必了。”她甩开了他的手,掉头离去。

  曾经,她听班上的同学说过,男人在上了床之后就会立刻变得绝情冷漠,她本来是嗤之以鼻,未料此刻她却亲自尝到了这苦涩的滋味。

  她的心,好痛,痛到她每呼吸一次都像是被人拿着刀子在胸口割划,她狂乱、无措,却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她拎紧书包,疾步拚命走着,脑海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安慰她I没问题的,他会追上来,他待会儿就会追上来。

  可是他没有,自始至终都没有。

  那一天,她跷了补习班的课,躲到附近的公圔,痛哭了一整个晚上。

  她怎么会傻到以为自己在他眼里是特别的?说到底,他追求她也不过只是一时的新鲜感而已,更何况她居然还曾经倒贴、主动献身……

  思及此,泪水又潸然落下。

  从那天开始,陈士勋当真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可他留在她心里的东西却依然在那儿,永远都抹不去了……

  第3章(1)

  睁眼,是病房的天花板。

  有些摸不着头绪的陈士勋转转眼珠、瞧了瞧四周环境,这才慢慢回想起被麻醉前的一点一滴。

  所以,那不是梦了?

  他忍着腹部的剧痛,撑起身子坐起来,想起了刘巧薇的脸。

  坦白说,他的脑袋还是有些混沌,大概是麻醉药的关系吧?他的情绪依然留在梦境与现实之间。

  他梦见了刘巧薇十八岁时,穿着制服的可人模样;却也无厘头地梦见了自己牵着三十岁的她,在他的母校里约会散步,聊天嬉笑。

  梦里,那对热恋中的情侣让他觉得心好酸。

  她的消失,曾经是他最痛的回忆。

  是的,消失的人是那个姓刘的女人,而不是他。

  当年,他前去德国的时候,才第二个月就后悔了。他后悔自己没把实话说出来,他后悔自己用了那么拙劣的方法伤害她。

  于是他打国际电话给她,接电话的人却永远都是她母亲;另外,他总共写了十九封的忏悔信,似乎也全都石沉大海。他不知道究竟是在她母亲那儿闯关失败,还是当真感情己逝、往日种种己不值得回头?

  后来,法学院毕业的那一年,他鼓起勇气到她家去按门铃,才发现她们一家人早已经搬家两年多……

  回忆至此,他忍不住自嘲地露出苦笑。

  当初回来台湾之后,为了找她,他甚至一度动过“公器私用”

  的念头,可左右思量,这么做未免也太下流了点,而且还是知法犯法,再说了,人家也不见得就想见他,最后只得作罢。

  岂料,曾经以为是天涯海角,想不到竟是近在咫尺。

  所以,这一次是命运,还是机会?

  “陈士勋?”突然一名年轻的护理人员掀开布帘闯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带着微笑,问:“是陈士勋吗?”

  “我是。”他抹抹额头,敛起自己那可能看起来有点痴傻的表情。

  “帮你量个体温喔!”

  对方神采奕奕地走到他的病床边,拿着耳温枪在他耳里哔了一声。

  “很好,没有发烧。”她笑盈盈的,长相甜美可爱,看得出来是令男人超哈的杀手级护理师,“伤口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女人似乎有意无意地往他挨近,让他不得不注意到她胸前的……雄伟,以及别在制服上的名牌。

  李玟雨。那是她的名字。

  “还可以,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他咳了声,不自觉地退了几寸,道:“请问,帮我开刀的医师等一下会过来吗?”

  “嗯?”她眨了眨眼,夸张的假睫毛像羽毛上下掮着,“你是说刘医师吗?”

  “是。”

  “我不清楚欸。刘医师是急症外伤科,通常都在急诊室里忙,我猜她应该不会来吧。”

  听了,陈士勋有些失望。“是吗?好吧。”他勉强勾起唇角。

  没关系,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她既然不来,没人规定他不能去。

  “谁说我不会来?”

  突然,一个女人的嗓音传来,接着刷的一声,布帘又被拉开。

  果然是刘巧薇,她身上穿着手术时所穿的绿色服装,外加披了件白袍,颈上依然挂着听诊器。

  不过最重要的是她身上带着杀气,目露凶光。

  “啊!刘、刘医师……”李玟雨脸色瞬间刷白,大概自知说错了话,“我的意思是,急诊室每天都那么忙,我才猜想你会Pass给住院医师……”

  刘巧薇冷冷地瞟了她一眼。“我开的刀,哪一次我没有负责追踪到底?”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对方尴尬澄清。

  又是一记冷冷的目光射去。

  不过坦白说,刘巧薇也不是真的那么计较是否被人认为是打混还是什么的,只是瞧这女人一副就是垂涎陈士勋的样子,看得她无端就是觉得不爽快。

  “算了,你先出去吧。我有些事情需要私下问问陈先生。”

  闻言,陈士勋微愣了愣。

  好一个“陈先生”。

  “喔。”李玫雨淡应,幸悻然地掀开布帘走了。

  留下两人互视了好半晌。

  看着她双手插在白袍的口袋里,颈上挂听诊器,胸前口袋夹了好几支笔,这模样令陈士勋忍不住暗忖……如果他当年没有去德国、没有离开她,那么今日的她又会是什么发展?

  终于,他出了声,伴随着一抹慵懒的轻笑,道:“你确定少了一个护理师就算是‘私下’了?”他待的可是四人一室的健保房,哪来的“私下”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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