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派人看守千羽,防止千羽有机会见玉海涛,在玉海涛失踪后,看守千羽变得毫无意义,她便放松了对千羽的监视。
这次玉海涛归来,宣明太过激动,忘了重新提防那些对玉海涛“虎视耽耽”的人,不管是觊觎他的千羽公主,还是盼望他成家的玉家人,全都是她严加防范的对象。
“国师在里面,我要见他。”千羽撇开拦截她的宫人,走上台阶。
“这些年来,公主把后宫妇人的德行学到哪去了?”大庭广众之下,又是有夫之妇,如此明目张胆的跑来见夫君以外的男人,即使她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作戏,在外人面前也该把戏演到底。
宣明不悦,南疆来的公主却无所畏惧,千羽知道这五年来宣明变了许多,可是再怎么变,宣明永远无法成为玉海涛那样强悍的男子。
“陛下自己是怎么做的?”千羽嘲笑,“不管在哪个国家,我都没说过君王的龙床上能睡着另一个男人,这种事难道就符合中土的风俗?”
宣明抿起唇,吩咐一旁的侍从,“送公主回去。”
千羽猛地向前冲,想越过宣明,进入室内。
“放肆!”宣明拦住她,用力一推,将她推向追来的侍卫。
侍卫们抓住千羽,惶恐的看着宣明。
这几年来,她专心于国务,忧心玉海涛的情况,因而松懈了对后宫的管制,加上同情后宫的女人们嫁给她这个假男人,于是尽可能的给予她们自由和优厚的待遇,弥补她们得不到夫君宠爱的损失。
这一纵容,使得千羽益发不规矩,偶尔在宫里遇见,她还会不客气的对宣明冷嘲热讽。
宣明不怪她,相反的,在失去玉海涛的日子里,宣明渴望得到惩罚,甚至希望全天下的人一起咒骂她。
她有罪,害得玉海涛性命垂危,为此,她不怪任何人对她不敬,然而这一切只成立在失去玉海涛的期间。
现在他回来了,她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向他赎罪,毋需再纵容别人。
“放开我……我要见国师……”被强行拖走的千羽不停的怒吼。
宣明下令,不准她再擅自离开后宫。
众人面面相觑,明显的感觉到国师一回来,皇帝就开始对妃子不耐烦了,这算什么情况?
第9章(1)
最后一阵秋风吹过,天空下起了迎来冬天的第一场小雨。
正是早朝时分,帝王寝宫内,沉睡多年的男人静静的躺在龙床上,金兰站在一旁,督促几位医师小心的为玉海涛按摩身躯。
一个时辰后,医师们离去,宣明下朝归来。
她遣开金兰,坐在床沿,为玉海涛掩好被俑,耐心的注视他,心事翻来覆去,不变的是对他的爱意。
许久,宣明轻声一叹,正要离开,不经意一瞥,看见玉海涛的脸似乎偏离枕头。她困惑的眨眼,冷不防一双紧闭多年的眸子睁开,从中流露出的淡淡光芒教她的一颗心险些静止。
“太……傅?”她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
玉海涛定睛看着半空,意识混浊,耳边回荡着宣明焦急的呼唤,他想转头看她,却发现自己全身僵硬,难以动弹。
他开口试着说话,试了好几次,只能发出一些破碎的音调。
宣明迫不及待的唤来太医,为他查看。
昏迷数年,冰封在雪地深处,玉海涛不仅没死,还清醒了过来,如此绝无仅有的奇事,在医师们的眼中几乎算是奇迹了。
至于玉海涛是怎么清醒的,会不会遗留什么病症,几时能恢复如常……没人敢保证,毕竟除了他以外,没有第二个被冰封之后还能活过来的人。
“一群庸医!”宣明很生气,气愤之余又感到恐惧。
玉海涛的遭遇太离奇,太医们诊不出一个明确的结果。他昏迷时,无法使他清醒。他清醒后,居然
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最后只能继续为他针灸、按摩,再给他服用些活血的药物。
“别叫……”玉海涛坐在龙床上,看宣明忙前忙后,眼睛微微发疼。
他刚清醒,她便叫来太医,他喝了些药之后,终于能顺利的说出话,但两人之间并没有太多交谈,他们甚至来不及好好的把对方看仔细。
“你们都下去!”宣明接收到玉海涛充满探究的眼神,遣开众人。
玉海涛看清了她花白的头发、憔悴的神色,有点认不出她这个人,他想问她,为何变成这样?
转念一想,必定是他昏迷太久。从雪地回到皇宫,对他只是瞬间的转变,然而宣明消瘦的模样告诉他,必须用足了时间,她才能在正青春的时候,如枯萎的花不再鲜艳。
“我昏睡了多久?”玉海涛方才听到太医们口呼奇迹,至于奇迹的内容,他没听清楚。
“你会康复的。”宣明笑着,答非所问。
她的目光太热切,面貌柔美,身穿龙袍,肤色苍白不健康,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心态异常的病人。
玉海涛盯着宣明半晌,试图整理自己混乱的思绪。宣明显然“长大”了一些,容貌更成熟,更像个女人,不知外人怎么看待如此“阴柔”的帝王?
“我为何躺在龙床上?”摸摸明黄色的被褥,玉海涛想起身。
宣明赶紧按住他,“没人会反对,一切有我,你尽管在这里休养。”
她的口吻那么笃定,在他听来实在轻狂,她是不是比从前任性了?
“王太医呢?”前来诊疗的医师有不少,偏偏没见到熟悉的人,太多未知的变化令玉海涛不放心。
“去年病了,我让他告老还乡。”
“有派人看着?”那人知道他们太多秘密,不该这么快放他自由。
“放心,我不是孩子,我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你知道?”玉海涛忍不住掏起宣明的发丝,那黑白混杂的怪异色彩,使他看得胸口发闷。“你知道的话,怎么弄成这样?”
宣明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出其不意的抱住他。
他震了震,没推开她微微发颤的身躯,从寒风肆虐的雪山回到皇宫,期间的日子她是怎么过的,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
虽然他是为了搭救手下的人马才被大雪掩埋,但是宣明一定会把错误全归咎到自己头上,她有多自责呢?伤心到头发花白了吗?
玉海涛情不自禁的回抱她,轻声的说:“没事的,我回来了。”
怀里的人儿啜泣着,热泪浸染了他的衣襟,他的心开始抽痛,明明该藉此时机教训|她,若非她异想天间的胡来,他们怎么会遇到危害?
可是在他心里,她永远是个需要照顾和包容的女孩,就算他的理智不断的提醒他,必须改掉她的坏习惯,然而见到她悲伤难过,他实在无法摆出严师的架式,对她说出安慰以外的话语。
“我不知眼下是什么时候,离我们回京过了多久?你对寰王有何处置?跟我说说。”抚着宣明的发丝,玉海涛叹气。她花白的头发有得治疗吗?
“我从轻发落了寰王和太后的家人……”宣明简单的说明自己的处置方式。“我不怪他们背叛我,我更恨自己令你受伤,幸亏你活下来了,太傅,你可以惩罚我。”
“你若知错,以后不再犯,我便原谅你。”凝视她朦胧的泪眼,他的神态越来越温柔。
“我知道自己错了,但是我想要你的心绝不会更改。”宣明大胆的表白。
玉海涛闭上眼睛,不多时,听见她小声抽噎,那声响如烈火般灼伤了他的心,随即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