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怎么会突然演变成这样?”
“那个将信送返于我的家丁是位还挺客气的小哥……”梁志一脸苦相,“他说好像是如雪不小心弄掉了我写给她的信,竟被夫人身边的嬷嬷捡去,就这样,我们的事便被发现了。”
颜无双听了,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梁志长叹,“看来我与如雪有缘无分……”
他知道自家是商户,跟如雪并不是太相配,所以一边与如雪传信,一边也一直在想着法子要让颜夫人认同,愿意将如雪下嫁,谁知……
“不不不,”颜无双有点激动的抓住他的手,坚定地说:“梁二公子,千万别这么说也千万别放弃,你跟如雪还有希望呢!”
梁志却是苦笑摇头,“还有希望吗?”
“当然有。”她拍拍胸脯,笑看着他,“还有我呢!我一定会帮你们的,别这样就放弃了,好吗?”
梁志看着她的灿灿黑眸,仿佛在她眸底看见了一丝希望。
“真的吗?”
“当然。”她语气笃定,“我不会让如雪嫁给继慕凡那个坏蛋的,绝对不会。”
“颜五姑娘,你……你真的还有办法?”他仍是半信半疑。
她用力的点点头,“天无绝人之路,你千万别放弃!”
旁人都这么愿意帮忙了,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他确实不该轻言放弃。
想到这里,梁志用力的挤出一抹笑,点点头,“我明白了。”
第6章(1)
先去弄草堂见过梁志后,颜无双便赶往万叶织跟碧心会合,并收取寄卖绣品的帐款。
到了万叶织,她才知道自己跟碧心寄售的各式绣品全数卖出,解老板还说开阳第一花魁桑子鱼来过,不只买下她们所有的腰带及披帛,还要解老板传话,请她们至缀紫楼一趟,为她量身订制全套衫裙。
缀紫楼是开阳第一的青楼,里边的姑娘环肥燕瘦皆有,个个貌美,尤其是花魁桑子鱼,桑子鱼花容月貌,气质犹如谪仙不说,还精通琴棋书画。
据说她卖艺不卖身,多少王公贵族、名士巨贾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期盼着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却都遭到她的拒绝。
桑子鱼是百花之首,若能透过她居中牵线,她们定能找到更多的客人。
只不过缀紫楼是寻欢作乐之地,她要前去,得细细斟酌计划一番。颜无双暗忖。
她每次跟碧心出门,总是穿着朴素便服,又吩咐碧心叫她名字,因此解老板至今不知道她的身分。若他知道她是定安侯府的世子夫人,肯定不会说出要她们前往缀紫楼一趟这样的话了。
离开万叶织,她跟碧心便快快的赶回侯府。一进文安院,只见家乐一脸愁色的坐在花厅前的廊上。
一见她们回来,家乐立刻起身上前,“世子夫人,您可回来了。”
“怎么了?”她疑惑的问,“世子呢?”
家乐微顿,小声地回答,“世子爷在寝房,不过他今天怪怪的……”
“怪?怎么个怪法?”
“今儿个奴才去厨房取食盒回来,就不见世子爷的踪影,我在侯府遍寻不着他,正想去通知夫人时,他就回来了。”
“然后呢?他去了哪里?”她急问。
“世子爷回来后什么都不说,一个人待在寝房里,没再出来过。”
听家乐这么一说,颜无双立刻将刚买回来的物品全交给碧心跟家乐,走进寝房。
她轻声喊着,“世子爷,我回来了。”
继慕声没回应她,她蹙起眉,这实在太不寻常。
以往她只要回来,继慕声总是欢天喜地的冲到她面前来,像是跟她分开八辈子后又重逢似的开心。
她疑惑又忧心,飞快地越过屏风,终于看见了他。
他侧躺在床上,背对着她,一动也不动。
“世子爷?”她轻声喊着,他没应,也没动。
“世子爷?”她趋前两步,又喊,见他依旧没有动静,她的心猛地一抽,脑海里出现了许多可怕的想象跟画面。
她几个大步奔上前,冲到锦榻前,扑到他身上,“世子爷,别、别……”她急得眼泪都快涌出眼眶了。
她将继慕声翻了过来,却见继慕声瞪着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她先是一愣,旋即探探他的鼻息,摸摸他的胸口,嘴里喃喃地道:“有呼吸,还温热着……你没事,没事……”说着,她忍不住流下泪来,“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继慕声愣愣地看着她,她这些行为让他一瞬间几乎忘了自己今天所见。
稍早前颜无双跟碧心出门后,继慕声便偷偷的尾随在后。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也知道她出府必定会去见梁志一面,他根本不想目睹那一切,那根本是自讨苦吃,可他那两条腿就是不听脑袋使唤的动了起来。
继慕声看见颜无双跟碧心兵分二路,颜无双前往弄草堂见梁志。他眼睁睁看着她跟梁志走往无人的晒药场喁喁私语;他眼睁睁看着她握着梁志的手;他眼睁睁看着他们四目相望,情深意浓……
他恼恨自己走了这么一趟,恼恨自己亲眼看见了这一切,更恼恨自己竟是如此的难受。返回文安院后,他一个人生起闷气,不说话也不想动——直到她进来。
他听出她的声音是多么的忧心焦急,当她扑上来时,他也可以感觉到她是多么的害怕焦虑……
此刻,她看着他,明明余悸犹存,唇角却带着庆幸的笑。她泪流不止的看着他,仿佛他没事是天大的喜事,这惊恐、这喜悦都是千真万确,没有半点虚假。
“你……你活着吧?”颜无双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她抚摸着他的脸,又哭又笑地道:“是热的、是热的,你活着,还活着……”
她扑到他身上,紧紧的抱住他,心底最深沉的恐惧再也压抑不住,“别吓我,别这样吓我,请你好好活着,求求你……”
听着她这些话,继慕声感到困惑。
她为何觉得他刚才不动是死了?她为何要他好好活着?她为何如此惊恐?她为何认为他会出事?
他的脑中忽地闪过一个荒谬的可能——她该不会跟他一样重生回到事情发生之前?
若是如此,在万叶织见到他的时候,她便知道他的身分了吗?她对他这么好,还一直企图治好他的病,是因为她有之前的记忆,也知道那场祸事或许会再发生,所以才做这些想改变他的命运吗?
那么……她的命运呢?她在嫁进侯府之前就已经有心上人,可身为庶女,只能遵从赵芸娘之命嫁给他这个傻瓜,那得以重新来过后,她是否也想着改变自己的命运,跟心上人终成眷属呢?
他多么想成全她,可又多么的不甘心,那些过往的美好记忆,加上重逢之后的点点滴滴,教他越来越难割舍她,越来越陷溺于这份感情。
他无可自拔的爱着她,即使知道她心里另有他人。
看着现在她流的每一滴眼泪都是因为他,他就忍不住想,是不是只要他还是个傻子,她就会为他流泪?只要他还是傻子,她就不会离开他?若真如此,他真心想当一辈子的傻子。
但这是多么自私的想法。失去她,他会难受。但占有她,她将永远因为思念那个无法厮守的男人而暗自神伤。
爱一个人,不会希望她流泪,爱一个人,他宁可伤透的是自己的心。
他伸出双手,紧紧的将她抱在怀中,说着让自己心痛的傻话。
“双双,我不会死,别哭……我肚子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