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凛为这接二连三的消息心痛不已,费了好大工夫点了点头才挤出一句话。
“嬷嬷,我进去看看她。”
“就瞧一眼,若她睡着就别吵醒她,御医说她得好好休养。”
“知道了。”
他应了声,一进屋,看着躺在榻上的纤弱女子,宇文凛心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散在枕上那一头青丝有几绺落在颊边,将她的脸衬得好小、好白……
宇文凛来到榻边,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被她手心冰冷的寒意给吓到了。
他急急探了探她的额,确定她仍有鼻息,才稍稍安心地松了口气,如果上天在这时带走她,他一定会疯掉、一定会恨死自己!
模模糊糊感到有一双又大又温暖的手牢牢握住她的手,宋珞淳由深沉的睡眠中醒了过来。
虽然她浑身无力,还是硬撑开眼皮,想瞧瞧握住她的人是谁。
当眸底隐隐约约勾勒出心爱男子的轮廓,她眼眶一热,视线变得模糊。
“王爷……我在作梦吗?”
听见那气若游丝的声音,宇文凛强抑下内心的激动,嗓音嘶哑温柔地开口:“没有,不是梦!我平安归来了。”
看着熟悉又怀念的身影映入眼中,宋珞淳内心激动沸腾,满腔满腹的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却抢先一步滚落。
惊见她的眼泪,他焦急地慌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勉为其难地抬高手,摸着他晒黑、长出短髭的俊脸说:“没有……没有不舒服,只是淳儿……淳儿很想见王爷……有很多、很多话想对王爷……说……”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带着泪光的眸底盛满柔情。
“来日方长,有什么话等你康复了再说。”
“不!让我说……求你……让我现在说……”
上一回她来不及向他多说什么,他就跟着大军离开京城。
之后明白他为她所做的事,她情绪过于激动,身子撑不住了,才会晕了过去,不争气地病到现在。
她懊悔极了,真怕这一次再不说,他又会接获什么任务离京去。
宇文凛原本就心疼她,被她软声一求,心更是软得一塌糊涂。
“好,你说,我在听。”
她眼底水雾泛滥地望着他,颤着唇道:“谢谢你。”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做三个字,却也是包含无限情意,与万般滋味的三个字。
明白她为何谢他,宇文凛执起她的手,无限爱怜地轻吻她的手。
“为我最爱的娘子做这么一点小事,不算什么。”
这一刻,曾受过的苦都不算什么了,因为他身边有她,一个真心真意倾尽生命爱着他的女子,他的人生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听到那两个字,她无法不问:“娘、娘子……”
他坚定深情地开口。
“待大军凯旋归朝,皇上应该会按功封赏,本王会禀明皇上,什么封赏都不要,只要你当本王的妻,只要你一个人。”
“那……霍小姐……”
“那是皇上的意思,我从没说过要娶她。”
太多美好的事一股脑儿涌来,宋珞淳恍惚了,这下子更以为自己是在作梦。
“可是……王爷不是命人扩建寝院……”
“不扩建寝院,我们怎么住?更别说将来有了孩子,更是需要多些空间,不是吗?”
他说着,忍不住轻捏她的鼻,叹道:“我不说,原是想给你惊喜,又以为你不想嫁给我,才会赌着气……”
她不敢置信地眨眼再眨眼,许久才意会过来,很多事因为他没说,所以她自己误会了。
“我没有……”
“现在我知道了。”
宇文凛唇边扬起一抹幸福无比的笑,他起身想吻她,却又猛地僵顿住不动。
她不解地看着他。
“我很臭,还是回去梳洗一下再过来陪你。”
她虚弱地扯了扯唇,难得撒娇地软声道:“真的好臭,但我不介意,我要你陪我,别走。”
说着,她真的紧紧拽着他的手不放。
“好,我不走,就留在这里陪你。”略顿,他有些为难地开口。
“不过进门前,嬷嬷交代我别吵你,要让你好好休息,她若知道我没走,不知会不会叨念我?”
宋珞淳微微笑,心头暖得发烫,在这里,她得到爱与温暖,上天其实待她不薄啊!
在两人静静凝视着彼此,紧握对方的手,不愿再错过每一秒时,有道不自在的声音打断了甜蜜的静谧氛围。
“王爷万福。”
宇文凛瞥过脸瞅了不速之客一眼,表情颇不悦。
“什么事?”
“奴、奴婢要来给淳儿姊净身喂药。”
说着,几个捧着水盆拿着布巾的丫头跟在她身后鱼贯进入屋里,瞧着那阵仗,他不假思索道:“把东西放下就出去。”
一时间没能理会主子的意思,丫头傻愣愣地瞅着他。
“啊?”
“以后,淳儿的事全由我接手。”
他这话一落下,宋珞淳不得不开口。
“王爷……您在说什么啊?”
原本凌厉的目光回到她身上,瞬间变得温柔似水。
“让我伺候你,直到你身子完全康复……还有变胖变壮为止。”
宋珞淳傻了,几乎要以为他是在说笑。
“你为我们宇文家受太多苦了,值得让我宠你,宠你一辈子也不嫌多。”
“王爷……”
心湖因为他的话泛起一圈圈甜蜜的涟漪,宋珞淳又忍不住为此刻的幸福掉眼泪,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傻瓜,我爱你。”
心里涨满对她的怜爱,他再也顾不得自己臭得要命,倾身去吻她的唇,在她耳边倾诉绵绵爱语。
瞧到这边,丫头已完全了解状况,纷纷识趣退了下去,知道王府过不久应该就要办喜事了!
尾声
暮春三月,纷落的雨丝如牛毛,天地万物似蒙着层淡淡的薄纱,陷在迷蒙的氛围里。
远远的,一辆马车在宜县郊区停下,没多久,一个身形伟岸的男子先撑了把油纸伞下了车,另一手扶着个美少妇下马车。
在少妇的绣花小鞋要踏上被雨水染湿的泥地时,男子不放心地将她轻推回马车。
宋珞淳一脸不解地望着丈夫。
“怎么了?”
认真地打量着爱妻许久,宇文凛才开口。
“我还是觉得让我抱着你比较妥当。”
两人刚成亲后没多久,宇文凛原本想带着妻子回宜县祭祖,但却发现妻子怀了身孕,不宜长途劳累。之后他被调任兵部,对军务不甚熟悉的他终日忙得焦头烂额,祭祖的计划因而硬生生延了整整两年。
今年,龙凤胎被福如嬷嬷带进宫与皇太祖母小聚天伦,他向皇上告了假,这回乡祭祖才得以成行。
闻言,宋络淳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
“下着雨,你得撑着伞,怎么抱我?况且咱们是去祭坟,真让你抱去,成何体统?”
成亲后宇文凛保护她的程度,夸张到几近病态。
尤其在经历过她临盆那日,宇文凛急得差一点将产房给拆了,搞得产婆以及一旁待命的御医、奴才们个个神情紧绷,如临大敌的体验后,她与福如嬷嬷一致认为,宇文凛病了。
这宠妻的毛病堪称全朝之冠,就算被宫中亲人拿来茶余饭后消遣,他依旧我行我素,将他儿时被骄宠的任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有何不可?宋家祖先们瞧我如此珍宠你,会含笑九泉,况且在这荒郊野外,谁来笑话咱们。”
他说得脸不红气不喘,让宋珞淳哭笑不得,不知该气他,还是为他如此珍宠她而欢喜。
她红着脸轻嗔,态度坚持。
“不管如何,我就是不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