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茹心领神会,当即搁下茶盅与她出了厢房,悄悄绕到大堂的古董架子后面,窥视大堂里的情形。
杜阡陌一身青衣打扮,比起在御学堂里穿官服的模样更为清俊了几分。他的母亲长相并不出色,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普通妇人,也不知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出挑的儿子。
「说好了是上等羊脂玉,」杜夫人很不满意,「这个算什么?」
杜阡陌不解的问:「掌柜,日前我挑了一对福瓜形状的羊脂玉,已经付了订金,怎么换了这个?」
「这对水滴羊脂玉也是极好的了,」蓝掌柜赔笑道:「上次我不在铺子里,伙计给大人说的价钱是误报了的,我已责骂过他了。」
「怎么,是嫌我们给的钱少了?」杜夫人忿忿然,「既然付了订金,哪有说改就改的道理。」
「那个订金只是这水滴羊脂玉的订金,」蓝掌柜道,「还望杜大人与杜夫人见谅。」
「掌柜是打算坐地起价吗?」杜阡陌蹙眉,「好,还请告诉我到底要多少银两才能换回上次那对?」
蓝掌柜垂眸道:「不瞒大人说,那对福瓜的已经被人买走了……」
福瓜?也是羊脂玉?会不会就是她今天买的这一对?
第四章 拜访长姊得惊喜(2)
安夏回眸望着小茹,小茹也猜到了,连忙拉着她的衣袖道——
「公主稍安勿躁,这个时候千万别露面。东西既然我们已经买了,也没有让的道理,若真让了,杜大人说不定会觉得受辱,也不会领情的。」
是的,因着姜尚宫一事,他绝不会接受她的好意。
安夏当下抑住冲动,强止脚步。
「买走了?」杜阡陌隐忍道:「好,掌柜,请再进一对那样的羊脂玉,无论多少价钱,我们照付便是。」
蓝掌柜很为难,「杜大人,美玉可遇不可求,那本就是稀罕物,下次未必能再碰上。」
杜阡陌闻言依然道:「还请掌柜努力帮忙寻一寻,那是给母亲祝寿的,总要合母亲的心意才好。」
蓝掌柜转而劝说道:「杜夫人,这对水滴状的其实成色不差,您不妨再考虑考虑?」
杜夫人冷冷地道:「若是这个就不必了,我命苦,早年丧夫,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原本指望他能好好孝敬我,想不到连一件寿辰礼物都不如意。」
这话一出,安夏不由一楞。
杜夫人也太不疼爱杜阡陌了,哪有当着外人的面这样数落儿子的?不过是一件礼物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杜阡陌连忙道:「母亲息怒,还请母亲等等,待儿子再去寻一寻——」
「你寻得到吗?」杜夫人哼笑一声,「就算寻到了,你有钱买吗?就凭你那点微薄的俸禄?算了吧!」说完,她拂袖而去,扔下杜阡陌独自在这店中。
所有的人都没料到她会如此大发雷霆,好半晌无语。
蓝掌柜不由有些愧疚,轻声道:「大人,都是小的的错,下次……下次小的一定帮大人寻一对满意的。」
杜阡陌摇头,「不必了,家母只是胸中气愤难平,倒不见得真的是想要那对学脂玉。掌柜你说的不错,美玉可遇不可求,也是缘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阳光透进窗子,照在他眉心略蹙的侧颜上,引得安夏心中一阵怜惜。
他身世可怜,父亲早亡,母亲待他又是这样的态度,想来姜尚宫肯定是对他不错,他才会常常到姜尚宫的故所去……
安夏想起了杜澈。杜澈于她来说是天上璀璨的星,自己想为他做一点事情,却总找不到可以帮得上他的地方,但现在另一个杜澈就在她眼前,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对他施以援手了,毕竟现在她是公主,他是臣下,这样的身分转变,让她可以在心疼他时,再也不是爱莫能助。
马车上,小茹见安夏沉思许久不语,怯怯地对她道:「公主,既然您已经向皇后娘娘禀报过了,好歹也要去闻遂公主府上一趟才是。」
安夏回过神来,淡淡笑问:「怎么,你怕我不愿去了?」
「奴婢是怕公主心情不太好……」小茹果然很懂得察言观色。
安夏浅笑道:「放心,这些利害我还是知晓的。一会儿到了皇长姊府上,若有什么我做得不对的,你要及时提点才是。」
小节宽解道:「公主放心,大公主为人随和,待您也向来亲近,不似别人。」
这么说来,闻遂公主倒是个好人?如此,她可以稍稍松口气了。
片刻之后,马车停下,安夏轻掀车帘往外望去。
看来宫里早有人到闻遂公主这里通传过了,只见闻遂公主府门前站着一队仆婢在等着迎接她。
「给夏和公主请安——」说完,为首的一个嬷嬷主动上前来搀扶安夏,「大公主一早就听说您要来,特意在花厅备了好些东西,只等着您呢。」
安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来得迟了,害皇长姊久等。」
「公主说的是哪里话,」嬷嬷连忙笑道:「说来今儿也巧了,太子妃殿下也在呢。」
「什么?」安夏一怔,「皇嫂也在?」
嬷嬷点头,「今日太子宫中举办马球赛,太子妃一向不喜热闹,说是出来躲个清静。」
楚音若与闻遂公主一向要好,从小就一块在御学堂里读书,关系就像是夏和跟元清那样的闺中密友。
安夏莞尔道:「我病了这么久,还没能拜见皇嫂呢,正巧。」
嬷嬷领着仆婢一路将安夏迎进府里,绕过充满蔓蔓青萝的游廊,来到雕梁画栋的花厅,只见两位宫装丽人正坐在桌前一边饮茶,一边说笑着。
楚音若是难得一见的倾城美女,端泊容对她爱若珍宝,东宫唯她独尊,并无侧妃,因此安夏一见便知左边这位衣饰更为华贵、容貌更为出众的,就是楚音若。
不过传闻显然有些夸大了,眼前的女子虽然十分漂亮,但倾国倾城倒未必见得,估计端泊容独宠她是另有原因。她的父亲楚太师把持国政多年,大概是有些政治上的利益。
闻遂见安夏来了,起身笑道:「夏和来了,我方才还与你皇嫂说,怎么从宫里出来要行这半日?怕是迷路了。」
「让长姊和皇嫂久等了。」安夏屈膝要行礼,楚音若却上前一把将她搀了起来——
「妹妹不必多礼,你这病刚好,一跪一起可是要头晕的。」
「皇嫂,我已经好多了,」安夏满怀歉意地道:「这些天没能去给皇嫂请安,实在惭愧。」
楚音若拉着她的手拍了拍,「这话倒是说反了,按理,你病着的时候,我和你皇兄该去看你才是,可太医说你从前好多事都不太记得了,我和你皇兄就觉得该先让你多加静养。」
安夏顾作懊恼,「是啊,脑子里空空荡荡的,也不知从马上摔下来怎么就这般严重……」
闻遂摆了摆手,「从前的事就别再提了,现在好了就成。」
安夏笑道:「方才路过街口,我本想给皇姊买些礼物的,却没挑出什么。」
「怎么,你又去街口的蓝玉堂了?」闻遂很了解她。
她点点头,「对啊,好久没去了。」
闻遂调侃,「我说呢,怎么半天了人都还没到,原来又是去玩了。」
楚音若亦笑道:「蓝玉堂是卖珠宝首饰的吧?我也常去。」
「原来皇嫂也常去啊……方才我还碰到了御学堂的杜少傅,他在给他母亲买寿辰礼物。」安夏趁机提起这事,希望能打探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