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个秀嫔,言少轻黑亮的睫毛扬起,她看着梦妃、芊妃、云妃,也想把她们赶回她们自己的寝宫,可她们又没肚子,她一时也想不出理由赶她们走。
“皇后,同哀家进去看看梅嫔吧!”太后发话了。
“是。”
她们一动,惠太妃和梦妃等三妃也带着各自的宫女一块儿跟着进去寝殿,只见梅嫔躺在床上,脸容憔悴,早已哭红了眼,此时虽然止住了哭声,但一副断肠模样,双眸失神。
见到太后和皇后亲临,梅嫔霎时激动了起来。“娘娘……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为臣妾作主……有人给臣妾下毒,臣妾才会滑胎……”
言少轻不动声色的看着梅嫔,“此话当真?”
梅嫔眼泪顿时一滴一滴的掉下来。“太医来看过了,臣妾惯用的绣线被下了急性毒,今日毒发,臣妾才会失了孩子。”
言少轻沉吟,“母后有何见解?”
太后眼里对事情的发展波澜不惊,仿佛滑胎非意外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她淡淡地道:“皇后看着办吧,皇后如今是六宫之主,哀家在这里看着,皇后想怎么办便怎么办,无须顾及哀家。”
这答案正是言少轻想要的,她点了点头,恭敬地道:“那么就请母后一旁歇一会儿,喝口茶,待臣妾问明了真相,再向母后禀告。”
太后点头,“甚好。”
言少轻见宁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道:“宁静姑姑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宁静巴巴地看着她,“也没什么……就是,梅嫔娘娘说绣线被下了毒,待会儿娘娘若要检查物证,千万要小心不要碰着了。”
言少轻回以一笑,“本宫省得,多谢宁静姑姑关心。”
宁静定定地看着她,有些出神。“娘娘前些日子在大理寺狱里受的腿伤,应是痊愈了吧?”
言少轻耐心道:“已经都好了。”
宁静的眼里盛满了温柔,“那就好。”
太后咳了一声。“宁静,扶哀家过去一旁坐吧!”
惠太妃没脸没皮的跟过去,笑嘻嘻道:“妹妹也陪姊姊一块儿喝茶,不同小辈们搅和。”
两人退到屏风后落坐,言少轻松了口气,如此要应付的人又少了一个。对于嫔妃们,她可以板着脸,但有太后和太妃在,毕竟是长辈,总是令她练手绑脚。
她在上首的黑漆椅上坐下,环顾四周,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深深的看过去。“本宫未问话之前,不得有人开口说话,胡乱开口插话者,以谋害皇嗣共犯论。”
对这共犯论一说,梦妃、芊妃已经很熟悉了,当下两人紧紧闭着嘴巴,并且同时暗自希望云妃出错乱开口。
言少轻自然不知道两人心中奸诈的小九九,她沉了沉声音,“梅嫔的贴身宫女何在?”
两个宫女诚惶诚恐的站了出来,皆是垂首微颤。
“奴婢瑞珠。”
“奴婢习秋。”
“从此刻起,若有一句谎言被本宫识破,本宫便当你们是真凶。”
一脸淡然、满目冷厉是她一贯审案的神情,这里没有案台、没有惊堂木,但所有人都有种错觉,她们此刻正在衙门里受审,而眼前这位不是皇后,是府尹大人。
“奴婢不敢!奴婢万万不敢!”瑞珠、习秋吓得魂飞魄散,立即跪下。
第九章 究竟谁是真凶(1)
一时间,寝殿里落针可闻,连梅嫔都忘了要哭泣。
言少轻要的正是此种效果——先发制人。
她徐徐道:“梅嫔出事后,何人去请太医?请的是哪一位太医?如何知晓绣线有毒?”
瑞珠抬起头来,胆战心惊地回道:“是奴婢去请太医的,请的是贺太医,贺太医诊出娘娘是中了急性毒而致滑胎,跟着便逐一检查寝殿里的物品器具,花费了一个多时辰方才确定了那毒源来自娘娘惯常用的绣线。”
言少轻眼里没半分温度。“梅嫔滑胎前用过的绣线何在?”
“在暖阁里,奴婢这就去拿。”瑞珠跪着退了半步,起身后飞奔着去取了装有绣线的针线筐来,取来时还在喘呢。“便是这绣线了,娘娘。”
言少轻只看了那绣线几眼。“平日里梅嫔用的绣线由何人去领?”
瑞珠道:“是一个叫香草的宫女。”
言少轻点了点头,“宣香草及贺太医。”
一个内侍忙去太医院请贺太医。
香草就在落梅宫里当差,很快便来了,当下立即下跪叩首,“奴婢拜见皇后娘娘。”
“把头抬起来。”
香草连忙抬头,她就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宫女,外表没什么特殊之处可供辨认的。
言少轻看了她一会儿,问:“你就是香草?平日梅嫔用的绣线是由你所领?”
“是的,娘娘。”
言少轻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冷不防直截了当地问道:“说,你为何在绣线里下毒,谋害梅嫔?你的目的何在?受何人指使?”
她验尸的时候,有一说一,绝不说二,但问案的时候便不同了,有时一吓,就能吓出真相来。她祖母说过,眼睛是最不能作假的地方,因此她会观察所有疑犯眼里的变化。
“奴婢没有!”香草犹如炸雷灌耳,她忙为自己开脱道:“平日里梅嫔娘娘要用的绣线是奴婢去领的没错,可此刻针线筐里的绣线不是奴婢去领的,是今日午后,云月宫的玉扇姊姊好心替奴婢领了送来,奴婢以为她是一片好意,也就不疑有他的呈给梅嫔娘娘用了,没想到娘娘晚膳后才开始刺绣,没多久就……就小产了。”
忽然出现“云月宫”三个字,众人不由得把眼光往云妃身上看去。
云妃被看得极是不悦。“一派胡言,玉扇为何要帮你领绣线,难道是吃饱了撑着吗?”
“云妃,你想做谋害皇嗣的共犯吗?”言少轻轻轻皱眉。“本宫分明说过,本宫未问话之前不得开口,你把本宫的话听到哪儿去了?”
梦妃、芊妃脸上俱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云妃瞪了一眼梦妃、芊妃,她的脸色异常难看,不情愿地垂下头道:“臣妾没记性,请皇后娘娘恕罪。”
言少轻淡淡道:“若是再犯,绝不宽待。”
“是。”云妃嘴上服软,却是狠瞪了香草一眼,警告意味相当浓厚。
言少轻也不理她的小动作,径自吩咐道:“小安子,你去将玉扇带过来,途中不许她和任何人交谈,速去速回。”
众人心知这是防止玉扇和他人串供,梦妃、芊妃更开心了,脏水如今是往云妃身上泼了,办得越严越好。
玉扇未到,贺太医先到了,他一头的汗,显然是从太医院跑过来的。
他俯身行礼道:“微臣贺之年拜见皇后娘娘。”
言少轻一贯的不假辞色,“贺太医,将今日之事仔细说一遍。”
“微臣遵命。”贺太医拱了拱手,躬身答道:“今日由微臣当值,两个多时辰前,落梅宫十万火急的传太医,微臣到时,梅嫔娘娘已经小产了,是个女胎,已经成形……
“当时,娘娘血流不止,且血色呈黑,有中毒现象,微臣连忙配了解毒止血的方子,这才把娘娘的性命抢救回来,因娘娘的毒性来得凶猛,微臣研判毒源应该尚在,随即找了几个医女一块儿检查落梅宫里外和娘娘寝殿,在饮水及食物中都未见有毒,直到查到那绣线上,这才发现绣线上染了一种名为夕花的西域猛毒,普通人闻了顶多胸闷、恶心、呕吐,严重者腹痛腹泻,但若是孕妇闻了,只要半个时辰便会催产下胎,且孕妇也会有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