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他说道:“我娘要我来找你爷爷开两帖益气的药。”
“你坐,等我一下,我弄好了马上抓给你。”
“不急,我等你。”石德龙一点都不急著走,但若抓了药还赖著不走,他反倒尴尬,像现在这样多好,他就安安心心的在这儿坐著,看她、等她。
他觅了一张椅子坐下,将装著笔的木匣放到一旁的桌上,便跟她聊起去京城办货的趣事及奇事。他知道她从没去过其他城镇,最远也不过到郊山去采药或是到城郊送药罢了,他想,她一定会觉得他所说的事情都相当新奇,因此说得口沫横飞,兴奋不已。说著说著,他突然想起稍早前听到的一件事。“对了,我才回来就听说你家来了一个什么远房亲戚……”
万静湖的动作顿了一下,笑道:“是啊。”
石德龙疑惑地又道:“可是我听说万大夫是个孤儿,妻子早逝,你爹娘又死于十几年前的战乱,万家现在就剩下你跟你爷爷了,不是吗?”
“呃……我也不清楚……”她胡诌道:“爷爷说他是远亲就是远亲。”
“听我爹说……”他续道:“近来城里出现一些面生的人,神神秘秘的,你跟万大夫还是小心一点。”
第2章(2)
万静湖胡乱点了个头,为免他对自家突然出现的远亲有太多疑问,她决定先替他抓药,快快送走他。
于是,她关上几个小抽屉,想下来帮他抓药,没想到心一急,脚一个踩空,她惊叫一声,人便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坐著的石德龙见状,霍地起身要冲上前接住她,可是一道影子像箭矢般掠过他身侧,他还没回过神来,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在她落地之前结结实实的抱住了她。
石德龙愣住了,木木地看著这一幕。
而以为自己会摔落地面的万静湖也愣住了,两只眼睛大大的看著将她抱个满怀的望安。“望安哥哥?”
望安眉心一拧。“怎么这么不小心。”说著,他把她放了下来。
她因为吓了一跳,还有点腿软。
他扶著她,摇摇头,笑叹道:“下次别爬那么高了。”
“以往也都是这么爬上爬下的。”
“以后上面的药材我帮你整理就好。”
石德龙满腹疑惑的看著望安的背影,顿时心生警戒,他急忙几个大步向前。“静湖,你没事吧?”可是一看到对方的长相,他稍稍安心了。这男人的身形是比他高壮结实,但样子差他一点,只不过对方抢了他英雄救美的锋头,仍教他有些不是滋味。
“石二哥,我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万静湖笑道。
石德龙看著望安,问道:“这位该不会就是那个远亲吧?”
“呃……是的。”万静湖知道石德龙对望安感到好奇,她若不表现得自然一点,恐怕会让他生疑,于是她介绍道:“望安哥哥,这位是雅记笔庄的二少爷,石德龙。”
望安看著石德龙,客气地道:“石二少爷,幸会。”
“石二哥,他是望安。”万静湖说完,立刻话锋一转,“我先帮石夫人抓药吧,药方子给我。”
石德龙把药方子给她,便趁著她抓药的空档对望安大肆提问一番,“你名叫望安,姓什么呢?你从什么地方来的?”
听见石德龙在“审问”望安,万静湖一边抓药,一边替他解围,“石二哥,你甭问望安哥哥了,他什么都记不得了。”
正想著要如何回答的望安,马上朝万静湖抛去感激的眼神。
石德龙有些错愕。“什么都不记得?那是什么意思?”
“望安哥哥撞伤了头,什么都忘了。”她续道:“他家里人特地把他送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让我爷爷替他治疗。”
石德龙仍感到半信半疑。“居然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万静湖以最快的速度替他抓好两帖药,又抓了两罐治酸痛的膏药交到他手里。“十文钱。”
石德龙将十文钱给了她,可是充满疑惑的双眼还是紧盯著望安。
万静湖要望安到后院劈柴,接著看向石德龙催促道:“石二哥,你还是快把药拿回去吧!”
“静湖,”石德龙脸上略有忧色。“你这个远亲怪怪的……”
“哪里怪了?”
“你跟万大夫的生活一向简单平静,突然来了这么一个远亲,我替你们担心。”他说。
“石二哥多疑了。”她展眉一笑。“望安哥哥来了之后,帮了我跟爷爷很多忙,我们都很高兴呢。”
“可是……”石德龙还想说些什么,但又怕说多了惹得她反感,于是打住,“好吧,总之千万要小心。”
“望安哥哥是自己人,不怕。”她说。
好不容易送走了石德龙,万静湖立刻来到后院。
望安正依著她的指示在劈柴,专注又认真。
她忍俊不住的笑了。“你真的在劈柴?”
他停下动作,疑惑的看著她。“你不是要我劈柴吗?”
他刚替爷爷跑腿送药回来,又老老实实依著她的指令来劈柴而满头大汗,她定定的看著这样的他,胸口窜著一股说不上来的热。她伸出手,轻轻抹去他额头上的汗。
迎上她澄净又率真的眸光,望安的心不由得一悸。
“我不是真要你劈柴,只是支开你,免得石二哥问东问西。”万静湖说著,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望安想起刚才石德龙看著他的时候眼底隐隐约约有著敌意,他想,应该是因为万静湖。
“那位石二少爷很喜欢你,对吧?”他问。
万静湖耸耸肩,不以为意的道:“或许吧。”
“或许?可我看你其实是明白他心意的。”说著,他搁下斧头,就著柴堆坐下。
她面露无奈及苦恼,不说话。
“怎么,你不喜欢他?”望安又问。
“我喜欢他。”万静湖回道。
闻言,他的心微微一抽,但他不是很明白这样的反应是为什么,只定了定心神,一笑。“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这有什么好苦恼的?”
她抬起眼帘望著他。“我从小就认识他,他跟他的家人对我还有爷爷都很好,所以我喜欢他。”
“原来你们是青梅竹马。”
“他……就像是哥哥一样。”万静湖道:“是兄妹之情,没有男女之情。”
“噢……”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跟石德龙之间没有共识,但他仍忍不住逗她,“但也许是因为你年纪还小,不懂什么是男女之情。”
她秀眉一竖,不服气的瞪视著他。“我当然懂,而且我也不小了。”
见她认真了、生气了,望安连忙讨饶,“好好好,你不小,十六了,能嫁人了。”
“望安哥哥是在取笑我吗?”
迎上她那过分认真及激动的目光,望安真没想到她会生这么大的气,还真有点慌了。“静湖,我闹你的,你生气了?”
万静湖看著他紧张不安的模样,抿著唇不说话,心绪有些混乱。她不是个爱生气的人,可她居然生气了,而且还是为了这么小的事情。
她觉得气,但不是气望安,而是气自己。
这明明是芝麻绿豆大的事,就算他是说真的,她也犯不著往心里放,还跟他闹起别扭。
她是怎么了?理不出个头绪,她越想越是懊恼,索性起身要离开。
见她气到要走人,望安更急了,跟著起身要拦住她。“静湖……”
不知怎地,他很怕她生气,更怕她会因此不理他。
万静湖却好似听不到他的叫唤,迈开大步执意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