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收回,看到了近处的宇文玦,他凝眉抿唇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出神,想得专注。
她心里一咯噔,怎么宇文玦和隋雨莫竟然有六成相像?
不信邪,她再看一次,越看越像,越看越心惊,反观宇文玦和宇文琰、宇文珑兄弟却是半点都不像。
先前遇到宇文玦时,她便觉得他似曾相识,后来再见隋雨莫,也觉得他似曾相识,原来这两个人竟然如此相像!
正惊疑不定,一个身影看似风尘仆仆的踏着月色而来,走近了,她定睛一看,竟是雍王崔赢来了。
顿时,她心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翻腾着。
崔赢先上前告罪。“皇上恕臣来迟。”
宇文琰噙着笑意,看似随兴地说道:“无妨,坐吧。”
慕容悠全身僵硬,那种遍体生寒的感觉又袭上了心头,她半垂着眼眸,回避了好一会儿,偏生她一抬眸,两人瞬间竟是对视到了。
他的眼眸深沉,而她受到了惊吓,在顷刻间感到心悸,他的眼神好似在告诉她,他认得她……
“有事?”宇文琰轻易感受到了她的反常。
慕容悠很想跟他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况且这情势也容不得她此刻详说,就算能让她详说,内容毕竟是个梦,他不会觉得荒唐吗?
于是涌到唇边的话咽了回去,千言万语化为了两个字,“无事。”
宇文琰慢慢看了看四周,眨了眨眼眸,最后什么也没说。
酒足饭饱,士兵举起号角,夜猎开始了,众官员子弟和权贵之后都摩拳擦掌想要猎个大猎物为家族争荣光。
虽是夜晚,但营地处处火把将夜照得有如白昼,密林里到处插着旗帜,只要在猎场里猎到的猎物都能列入计分,夜晚以两个时辰为限,时间到了便要带着自个儿的猎物回到入口处才算数。
慕容悠的坐骑是宇文琰亲自为她挑的,当她说要参加围猎时,他也很惊讶。
她又不是隋雨蒙,她会骑马吗?在含笑村能学到什么马术?
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她不但会骑马且骑得很好,俐落上马,英姿飒爽地挥动马鞭,马儿一下便撒开了腿奔驰出去,她的腰身纤细美好,光看背影确有几分草原儿女的豪迈架式。
“临风、夜风!跟着皇后娘娘!”
今夜多事又要维持表面常态,他分身乏术无法一直跟着她、保护她,她进入猎场去找猎物反而安全,若是对方心急的话,或许等这场夜猎结束,一切也就结束了。
慕容悠在马上迎着夜风,脑中很是纷乱,头也很疼。
她果然会骑马!
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骑过马,可适才一看到马儿,她便本能地翻身上了马背,坐稳之后她便自然而然的驾起马来了,她驾驭马儿不费吹灰之力,就像她天生就会骑马。
她已在树林里遛了一圈,猎场极大,她还没碰到其他人,于是她越骑越快,就好似有人在追赶她似的,蓦然轰隆一声巨大雷响,瞬间下了起倾盆大雨!
“雍玥!”
她一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头看,那分明不是喊她,可她却还是一拉缰绳回头了。
一回头,她不禁全身哆嗦。
大雨中,高大的黑马,跟她梦境一样的黑马奔驰而来,马上的男子一身黑色披风,双眸有种浸润入骨的冷峻。
她紧张的看着他,一时间她神魂未定的剧烈心跳都快盖过雷响了,不等他策马走近,她急急转身一声“驾”,落荒而逃!
这是不是梦,他为何会追着她来?
她驾着马没命的狂奔,他在后头紧追不舍,她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近。
“雍玥!咱们谈一谈!”
轰隆——
一道闪电从空中劈下,一株大树在她面前倒下,一瞬间记忆像潮水般急急涌来。
她想起来了……
她不是慕容悠,她是和硕和惠公主,小名雍玥,她阿玛是堂堂怡亲王,额娘兆佳氏是满族贵族,她自小养在宫里,甚得皇伯父雍正帝的喜爱,小名正是她皇伯父所赐,她同时也是太后祖母最宠爱的孙女儿,镇日在慈宁宫承欢膝下,比所有的公主都要受宠。
她和恭王府的庆兰贝勒青梅竹马长大,一心想要嫁给他,她以为他真心爱着自己,没想到,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利用她而已!
那一日,就在她被他逼到坠落断崖的那一日,落日时分,她早了半个时辰到他们约好的梅花湖畔碧春楼的二楼厢房,想给他一个惊喜,却无意间听到他和步军统领讷启图的谈话,原来,他想要谋反!他想要当皇帝!
要知道,讷启图深受皇上宠信,步军统领一职负责京师守备,且他还统率着八旗步军及巡捕营,权责极大。
当下她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转身想走却与来送茶的店小二撞个满怀,托盘落地、茶杯碎落的声音惊动了厢房里的人,店小二连声道歉,她不管不顾的连忙奔下楼,庆兰却还是追上来了。
她立即纵身上了系在湖畔柳树下的马儿,挥鞭奔驰,她足足奔了三十里到了城外的丹枫林,这片树林相当辽阔,是她和庆兰经常来赛马的地方,因此出了城门,六神无主之下,她很自然的就往丹枫林去了。
明知道丹枫林有断崖,她不应该往丹枫林去的,可那时的她又怎么想得到庆兰已对她动了杀机。
第19章(2)
进了丹枫林,天空阴郁,风声呼啸,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她的绛红衣袖被狂风吹动,整个人好像要展趣高飞了。
庆兰一直在身后追赶她,他的宝马半点不输她的御赐座骑,不管他怎么喊话她都不肯停下来,所经之处折断了无数树枝,马蹄翻飞,卷起了大堆杂草,直到暮色吞没了大地,夜色降临,隆隆雷响,上空划过了一道闪电,忽然下起了滂沱大雨……
后头马蹄声哒哒哒地直奔而来,她知道已经接近断崖了,可他还在追,她一边策马一边惊惶的回头看,哀求道:“庆兰哥哥!你要做什么?不要再追来了,前面是断崖!”
雄骏黑马上的男子冷酷一笑。“雍玥,我也不想对你下手,谁叫你全听到了,现在你不死也不行了,就算我能放过你,讷启图也不会放过你!”
她倏地倒抽了一口气,害怕的一直摇头。“庆兰哥哥,我不会告诉别人,你也收手吧!只要你肯悬崖勒马,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直到我死的那天为止。”
他古古怪怪地一笑。“你今天就死,我岂不是会更放心?”
“庆兰哥哥……”她整个人都傻了。“你当真——要我死?”
他策马步步逼近,阴恻恻地说道:“我像在说笑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皇上?”她哭着大声质问他,“皇上延揽你进军机处,让你在南书房行走,贝勒当中有谁像你这般深获皇上的信任,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想要篡位谋反?!”
他冷眉一挑,阴狠地说道:“别天真了!你还不清楚皇上的为人吗?皇上生性多疑,我阿玛又功高震主,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今日我不夺他皇位,改日就是他让我全家人头落地!”
她觉得心都凉了,不明白一直好好的,他怎么就突然起了谋反之心?这是他自己的想法,还是恭王也和他一样有谋反之意?
他……一直是这么有野心的人,还是她没真正认识过他?
她仰着头任雨水打在脸上,颤抖着问道:“庆兰哥哥,你……爱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