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净熙赶紧把眼珠子飘到货架去,很自然地倚靠在他身上,假装没听见。
尽管被他强拉着来认识各式香料和特殊的食材,但也顺带听他讲了好多学作菜的故事,所以认真说起来,这场地点古怪的特训还比较像是在逛街。
“……在英国,一碗小小的牛肉面居然要卖十英镑,差不多台币五百元,我就干脆自己做来吃了。”
“但就算你自己搬去外面住,你们家又不会让你当个穷学生;而且你后来也边读书边工作,不是还天纵英才的做到副总裁吗?一个高阶主管不会连牛肉面都吃不起吧?”
“重点是牛肉面还是一样难吃。”
“哼哼,依我看,重点是主人不管多有钱还是一样抠门。”
“那不叫抠门!我是学商的,当然要懂得财务规划,不然……喂!臭丫头,你给我回来!”
小娃娃突然飞离了怀抱,裴子骥急急忙忙地追了过去,最后在甜品区看见她的身影。
暑假期间,百货公司周年庆遇上了七夕情人节,甜品区推出了许多应景的商品,包括了她喜欢的巧克力。
瞧她眼巴巴地盯着玻璃柜里的商品,已经含着棒棒糖的小嘴还不时地发出赞叹的声音,裴子骥顿时有种很不妙的预感——
“主人,我想吃巧克力。”
果然被他猜中了,要是猜乐透也能这么准就好了。
虽然她现在的模样是那么可爱,撒娇的声音是那么酥软,任何男人都会因此而荷尔蒙激升,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也会一口答应,但裴子骥不是男人……呃,不是冲动的男人,而是赚钱养家的主人,小木屋里已经有吃不完的糖果、棒棒糖了。
“不行,百货公司的东西都爆贵的,尤其是吃的。”有钱但小气的主人用管家刚刚的建言来堵她。
“可是我……”
“先生,这些是特别在情人节档期推出的限量手工巧克力,既然你女朋友都开口了,你就买给人家嘛。”
一名年约三十多岁的巧克力专柜大姐突然跳出来加入游说的行列,但显然是误会了他们的关系。
“她不是我的女——”
“是啊!亲爱的,你还没送我情人节礼物耶。”
为了美味的巧克力,申净熙索性将错就错,立即配合演出地勾住他的手臂,软语撒娇,帮好心的大姐“做业绩”。
闻言,裴子骥简直不敢相信地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两个女人唱双簧。
“先生,你的小女友长得这么可爱,你怎么舍得让她失望呢?”
“嗯啊!亲爱的,这个看起来好好吃喔。”
“先生,是男人就要对女朋友大方点,一盒巧克力还舍不得买啊?”
“亲爱的,买嘛、买嘛!人家真的好想吃唷。”
“先生,你的女朋友……”
“亲爱的,人家……”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搭配得天衣无缝,让裴子骥莫名其妙地被栽赃成小气巴拉的混蛋男友。
“停!”
一声暴怒的狂吼,裴子骥冷冷地拔开缠住他的手臂,瞪向专柜大姐。
“这丫头不是我的女朋友,我没有买情人节礼物给她的义务!”
原以为这样的宣示已经够清楚了,回头一看,竟发现小娃娃的头颅状似可怜兮兮地颓垂了下去,肩膀可疑地抖颤着,发出可疑的……
低泣声?
天啊!没必要来这种贱招吧?
“呜呜……原来你对我不是真心的……我们都住在一起了,你居然……”
“先生!看不出来你是这么狼心狗肺的人,都已经同居了还否认!”
喂!同居个屁!真正狼心狗肺的是这个把你牵着鼻子走的卑鄙丫头!
“呜呜……虽然我们差了十岁,但我不在乎……我对你是真心诚意的。”
“先生!能跨越年龄的差距是需要勇气的,你的小女友真是太委屈了。”
喂!真正委屈的人是他,拜托讲理点好不好?
“呜呜……我什么都不求,只要你偶尔对我好一点点,我就满足了。”
“先生!这么有情有义的小女友找不到第二个了,你真那么铁石心肠啊?”
喂!这位大姐,卖巧克力是良心事业,不要连心肠都变得跟巧克力一样黑!
裴子骥气恼地弯下身去,果然看见那乌溜溜的大眼睛根本没有半滴泪。
尽管心中觉得她实在是可恶到了极点,但他还是从皮夹里抽出信用卡,交给专柜大姐去结帐。
申净熙见状,马上就将假哭的表情抛到九霄云外,笑眯眯地再度勾住他的手臂,偎进他的怀里,用脸颊在他身上蹭了蹭。
“我就知道,主人对丫头最好了。”
“对、对……丫头最乖、最棒,主人最疼你了。”他咬牙切齿地说着,忍不住轻捏她水嫩嫩的粉颊。
为什么每次都这样?为什么荷包受伤的总是他?
明明今天是专程抓她来做特训的,目的是要她正视自己是笨管家的事实,最好能让她痛定思痛、悔过自新,从此发愤图强学习当一名称职的管家,为什么最后会被这个奸诈狡猾的臭丫头反将一军?
不过……
揽住她的双臂收紧了一些。
这种被“女朋友”小鸟依人的滋味还真不赖,软玉温香在怀,倒是挺受用地消弥了一肚子的不平之气;至于被小娃娃吃死死的感觉……
唉,算了!习惯就好。
第5章(1)
旭辉医药生化企业股份有限公司——简称“旭辉制药”,向来以生产医疗等级的处方用药为主,产品市场锁定在专业的医疗院所,但其实旭辉制药还有许多提供给一般民众的成药和健康食品。
自从裴子骥接任副总裁后,头一个拿来开刀的就是业务部,大刀阔斧地改变行销策略,一下子就让业绩较薄弱的二、三级药品开出亮眼的好成绩。
因此,旭辉总裁便顺水推舟,意图让裴子骥接下大位;但裴子骥可不是那种给他一副嵌满宝石的马鞍就能驾驭的乖乖马,不甩你就是不甩你,顽抗的臭脾气常常把人气得差点驾鹤归西。
“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不想升总裁?”
面对爷爷的怒声质问,裴子骥只是一身慵懒地坐在总裁办公室的会客沙发上,轻啜了口刚冲好的热茶。
嗯!只有老人家才喜欢喝老人茶,还是他的曼特宁咖啡比较对味;而且,他永远都不觉得这种没有耳朵的小陶杯会比他的骨瓷杯好用。
“因为我不想过劳死。”他简单地回答。
裴正旭白眉倒竖。“年轻人身强体壮的,就该好好在事业上冲刺打拼!”
“我才到任不到两个月,位置都还没坐习惯,您就要推一把大椅子过来,这种人事命令一发布出去,人家会说我是揪着龙尾巴飞上天的龟孙子,恐怕会影响到裴老爷子的一世英名喔。”
“唷!不肖孙什么时候这么替老爷爷着想了?”
“现在啊。”他凉凉地回道。
“放屁!全世界都知道你华历士·裴是将英国诺亚大药厂的整体营收成长了六倍的专业CE0,回台湾后的工作量还不到以前的十分之一!”
裴正旭激动地拍了下桌子。虽然这个不肖孙根本就是生来让人血压上升的,但连他都不得不承认裴子骥是可以让前浪惨死在沙滩上的强劲后浪。
因为“裴子骥”这个名字没几个人听过,但“华历士·裴”在欧洲的商界却是响铛铛的大人物,不管转职到哪间药厂去,他的履历都是镀金镶钻的。
跟一般整天只知道吃喝嫖赌、等着接收长辈遗产的纨绔子弟不同,裴子骥还没上高中就已经离家到药厂实习了;虽说今年才二十七岁,却已经有相当丰富的工作经验,而且还不是在裴家的药厂,坚强的实力不屑倚靠任何特权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