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言情小说手机站 > 鹰主的男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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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她忙,他也不遑多让。

  一些长辈犹记得他的父帅聂樊老将军,知他是聂老将军之子,而老将军与鹰族一向交好,长辈们自然而然视他为族中一分子,任他带着手下进村出村,问也不问一句。

  而昨儿个她还无意间听到婆婆和大娘们对话,才知众人将他们看成一对儿,他是鹰主的男人,自然是鹰族的人。

  欸,她还没做好要与他分开的准备啊……

  胸口忽觉窒闷,她深吸了口气,略艰难地吐息——

  “太子……太子重伤至残,皇上是被满朝文武说服,动了重立储君的念头,才迫使太子行险吧……京西大营握在太子手中,帝京中的战力仅禁军一支,最多不超出两万,若要从其他地方调兵,远水难救近火……但、但还是要尽快赶,除京西大营外,离帝京最近的兵力是哪儿?是东临那边?还是南境军?”

  男人低应了声算是认同她的看法,并未替她解答。

  似有一事极紧要,丽扬眸珠溜转,蓦地思及什么,眉睫陡扬——

  “老王妃就在京中!”

  锦仁帝恩赐聂氏一门开衙建府,北定王府自是风光无限,但,既是受锦仁帝恩赏有嘉的臣子,太子兵力若真攻破帝京城池,必不会放过这些皇帝的人马。

  更何况,当初太子要胁聂氏一门的那些话,她听得真真的,老王妃此时就在帝京,帝京能守住便罢,倘若不能……倘若不能……如何了得?!

  她眼巴巴看着他,等着他说出令人心安的话,说他已有安排,能保老王妃安全无虞……之类的话。

  但……没有。

  他无表情的模样出现些微裂缝,下颚绷得死紧,眼神沉峻。

  像似——无计可施。

  第6章(1)

  丽扬一下子已明白。

  陀离重兵压境,他此时离开是赶回北境坐镇指挥,而非赶回帝京护母。

  事有轻重缓急,如今她身负重责,明白当以族人为先,他亦如是。

  身为大将军北定王,总领数万雄兵,北境防线安危皆系于他一人之身,忠孝难两全,也仅能舍孝尽忠。

  知他心中定然不好过,她张口欲言,却觉说什么宽慰的话皆显苍白。

  他却是道:“既回到族中与故人重逢,就好自为之,莫再轻忽己身。”一顿。“与族人们一起,总该值得你活了。”

  所以他适才听得真切,把她冲着泰里嚷嚷的话全听了去。

  他是在生气吗?

  丽扬有些摸不准,但内心很为他难受,语气略急,想也未想便道——

  “我刚刚对泰里那样说,我承认,之前确实是想拿命去拚,但我也跟你承诺过,不会再发疯作狂,我……我……那是因为我与你重遇,有你在身边……”

  “有差别吗?”

  “什么?”

  聂行俨深静地吸了口气,嘴角轻嘲。“当年重逢,你在我眼前选择死路,坠崖坠得潇洒,几年后再重逢,乌克鄯未死之事传来,你不是寻我商议,而是弃众人而去,一样潇洒赴死,有我无我,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不是这样的!丽扬心里大声呐喊,但喉头越发紧涩。

  双眸瞬也不瞬紧盯,她拚命想说话,要说些能驳倒他的、很厉害很厉害的话,然而越拚命想越想不出来,急得脸蛋通红,眸底生潮。

  略沉吟了会儿,男人眉目渐朗,像某事已能不再萦怀——

  “此次带你寻至这座谷村,本就想治治你这个潇洒便能赴死的毛病,如此这般也算大功告成,功成身退恰是时机。”

  ……他带她回来,原来背后竟还有这一层设想?!

  眼泪纷坠,她昏头昏脑,只觉得不跟他说个清楚明白当真不成。

  他就要走了,跟她分离,她多想随他去,但不行,他们有各自的责任须承担,正因如此,她必须把话全倾泄出来!

  “我也……也是为你想好了的!真的!”喘息再喘息。

  聂行俨微怔。“想好什么?”

  她语气发急,很怕他不及听她说完就会走掉似,噼哩啪啦直道——

  “天朝皇帝允了陀离国的联姻,要把十公主绯云嫁到北边去,嫁给那个早该死掉的大坏人,但是不可以的,不能够这个样子,绯云公主不可以去那样的地方和亲,也不能嫁给那种人。她能当北定王府的保命符,尚公主入门,既能安皇帝的心,又能让老王妃欢喜,老王妃就盼着聂家开枝散叶,绯云公主可以的,她喜爱你,我瞧得出来,她应该配你才对……”

  “所以你去杀掉乌克鄯,陀离没了大王,联姻之事自然不成,你这是一石二鸟、一举两得,既为鹰族报仇雪恨,亦为我留了保命符。”聂行俨语气淡然,说着说着忽而笑了,然目底一片霜冷。“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为我想好了’,想得真可。”

  像哪里又出错,她一直在出错,想拨乱反正,结果越弄越糟。

  怎么办?怎么办?她又害他,让他这样难过!

  “聂行俨你听我说——”

  “我听你说得够多,不想再听。”他嗓声陡硬,面色一沉。

  注视她略现仓皇神气的丽颜,再启唇时,他徐缓语调揉进一丝疲凭“你要我尚公主,我听从你的建言了,你难道不知?”

  丽扬不自觉把下唇咬破,陡地一个哆嗦,轻喘了口气。“什……什么?”

  他慢声问:“绯云公主可以,你就不可以吗?有别的女子喜爱我,你就不喜爱?有人能为聂氏一门开枝散叶,让老王妃欢喜,你就不能够吗?”

  “你、你……什么?”泪凝眸心。

  “你以为能是什么?”他嘴角淡勾,瞳仁幽黯。“找到你,带你往北,这一路数十天,我与你过得不像是一对夫妻吗?”

  丽扬恍然大悟,悟得不能再悟。

  他的话当面掷来,句句问得她心口如中巨锤,打得她眼冒金星。

  身躯像被丢进烈油里狠狠烹过,再被抛进冰寒水域狠狠冻过一通,火热与冰寒交迭,令她发烫的脸渗出冷汗,温热血肉里,背脊隐隐发颤。

  他说的“尚公主”,那个公主是她。

  鹰族三公主,丽扬。

  他说的是她。

  应是之前就起了这样的念头,所以他找到她,带她出陀离王廷,那晚将眼盲的她困在雪峰地底洞,才会彻底地反被动为主动,彻底丢开束缚地要她。

  回想这数十天,他们同帐而宿,相拥而眠,即便进到牧族朋友的地盘,受朋友们招待,对方亦自然而然为他们俩单置一个羊皮帐子……旁人眼里,他们便是一对儿的,而在他眼里……竟也是吗?

  不仅背脊发颤,心尖颤得更是厉害,她适才都说了些什么,还有什么想说的,她不知道不知道,脑袋瓜里纠结搅缠,没有一条思绪是通的。

  至少……能抱住他。

  对了,她要抱他,先抱紧了,想说什么再说。

  她会找到话的,不会再出错,不会又害他伤心难过,她会令他明白,在许久许久前,她就已经将他当成……当成……

  “俨帅——”

  一支九人轻骑骤然策近谷村入口,一字排开。

  其中一人更为他们的大将军王爷备好坐骑,红鬃驹已套妥鞍辔,铁蹄乌亮,甩鬃刨蹄等着主子上马驰骋。

  “等……”丽扬张口难言,因男人未再多看她一眼。

  他笔直走向那支轻骑,翻身上马的身影刹那间透出峻漠疏离。

  他扯缰调转马头时,似乎匆匆瞥了她一眼。

  丽扬不自觉朝他走去,眸光直直向他,穿透泪雾一直想看着他。

  他忽地驱策坐骑,红鬃驹如箭疾射飞出,将他带离,那九人轻骑立即追上,奔驰的铁蹄声一阵压过一阵,很快已消失在耳际,半点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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