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们说话太大声,我不听都不行,而且你的丫头一个一个编排我,我这声‘好’若是不说,恐有性命之忧,我怕她们追打我。”丫头都被养得伶牙俐齿了,嘴上功夫不饶人。
门由内拉开,走出一位清如莲、静如月的温润公子,身如松,眉若墨,气态逸雅,风华内敛,浅浅一笑叫人
心肝儿颤,画一般的人儿秀逸出尘。
“胡扯什么,谁敢动你半分,我跟他拚命。”云傲月挥着小粉拳,故作气愤,实则脸上带着娇笑。
“唉,还是我家小月儿对我最好,懂得心疼未婚夫婿,叫我心头一抽一抽的感动。”齐亚林笑着握住她的小拳头,一根一根的拨开手指,让她的手心向内平贴在他胸口上,表示亲昵。
青玉、绿腰痴痴发笑,笑自家小姐想去揶揄人反被消遣,还被调戏了一番,被人当小姑娘安抚了。
“齐家哥哥,你再不要脸一点试试,你是读书人,安康城的解元老爷,怎么学起市井小民的无赖。”太坏了,都会欺负人了。
“还叫齐家哥哥,该改口了。”他的小丫头呀!真真正正的长大了,如花一般盛开。
头一偏,她莹白的面容挂着淘气的笑,“改什么,不习惯。”
他顺着她的话尾将她一军,“夫君如何?”
脸一红,云傲月羞臊地一横目,“不正经。”
“正经当不了夫妻,闺房之中难道你还要我打恭作揖,中规中矩的喊你一声娘子?”他故意拱手一揖,摆出老学究的嘴脸,泛开来的笑意聚集在他两眸之中。
“呸!又欺负人,我才不嫁呢,你慢慢等呗!”这厮越来越不知羞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欸,要我入赘也不是不行,可是你不想当官夫人吗?”他能给她的,他绝不藏着掖着,他要一直宠着她。
虽然她不说,但是她还是想过过官夫人的瘾吧。他曾无意间听她对他喊出“首辅大人”,想必期望甚大。
想起以前做过的傻事,她面容多了一丝黯然,“我才不希罕,只要你和祖母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要。”
“这话真动听,多说两句。”齐亚林好笑的逗她。
怎么会不希罕,只是她更贪心,鱼与熊掌都想要。若她嫁给他,之后就是齐家媳了,不能接祖母过府奉养,就算他肯同意,云家人也不会点头,养亲到百年是为人子的孝道,祖母也不会肯挪窝,去住上几日倒是可行,若是时日一久,难免会有闲话流出,有些人吃得太撑,见不得人好,不说上两句会生口疮,因此使劲家长里短,若是他入赘,就没那么多问题了。
“哪里动听了,我分明是告诫你规矩点,别动不动占我便宜。”云傲月娇嗔着把手一抽,不让他握。
这人太狡猾,她一不留神他就握上了,也不知握了多久她才发现,等到要甩掉,他却不放手,握得理所当然。
“有便宜不占不是男人……”握自己未婚妻的小手天经地义,身边所有人都认同了,还怕被耗子咬了手吗?
“你说什么?”她杏目圆睁。
见她真要恼了,齐亚林一手往她肩上一放,轻声安抚,“你弄了什么药让我带上京?别累了,京城也有药铺,不怕找不到药应急,你要先顾好自己我才能安心地出门。”
他们订亲后,头一、两年贺氏小动作不断,不时开生辰宴,宴请她娘家的子侄来,或是说自己老是多梦夜魇,可能撞邪了,要云傲月陪她去庙里住几天,吃素礼佛,袪除邪气,然后让云傲月不经意地在某处巧遇一位青年才俊。
这些人中,有当官的、有世家子弟,甚至是当权勋贵,贺氏总是不厌其烦的找来许多男子,并在云傲月耳边灌输她当官夫人的好处,或是嫁入百年世族当个宗妇的无限风光。
其中出现最多次的当数临川侯世子贺重华,她连捣个药都能在自家设的药房前“巧遇”他,实在巧到不行。
后来贺重华在一次出游中真的“巧遇”到一群暴民,二十多人将他拉下马车,持着棍棒一阵乱打,还把他的腿打断了,吓得他连夜返回京城,再也不敢到安康城,不过可惜的是,在宫中一位沈太医的接骨医术下,他的腿约半年左右就养好了,如今行走自如,看不出曾受过伤。
“我的药好,别的地方比不上,像香薷散是发汗解表、袪暑化湿的,你若有发热、头痛、呕吐、腹泻等毛病就吃,一次三钱,一日三次。春日乍暖还寒,最容易犯上风寒,还有惊风片、舒肝丸、清心片、玉真散……”她一口气念了二十种常用药,全都是药丸。有些药铺子并未卖成药,往往以汤药熬之,只有她每项都制成方便携带的药丸子,以水送服即可。
她说着各种药的药性,齐亚林听得津津有味,看似唠叨的家常话正是他所需要的,他贪恋两人像小夫妻似的闲聊,那让从小失怙的他有了家的感觉。
“齐家哥哥,你是不是睡着了?”她好像真的吵到他了。
“没睡着,我听着,你正说到补心丸能养血、安神,专治觉少、心悸、盗汗、口干、脉细数,汗者,心之液,心烦热,故多汗……舌者,心之苗,虚火上炎,故口舌生疮……”他一字不漏的背下来,让人啧啧称奇。
“不愧是探花之才……”听过一次就能背。
“你说什么?”好像有状元还是探花什么的。
齐亚林没听清楚她细碎的自喃,只当她在勉励他高中,便谦虚的接下。科举只是过程,并非必须,他另有门路入仕,走这一遭是为了博取好名声,试试自己有多少能耐,能走多远。
“我说你放心考,我等你回来。”他这一去便会大放光采,连皇上都对他的文章赞不绝口,直称天纵之才,只可惜他只得个探花头衔,第三名那个太老太丑了,只好由年轻俊秀的他顶上才符合探花郎的名号,真是太荒谬了。
他挤眉弄眼地朝她一笑。“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嫁我?”
云傲月轻捶了他一下,“我认真跟你说话,你却每回都要逗弄我,看我面红耳臊你就乐。”
“娘子好看。”她娇嗔的模样最动人了,双颊飞红,叫人忍不住一逗,他也是“好色”之徒呀!
“长得不好看就不要?”她眉眼一横,尽挑语病。
“我家小月儿哪里不好看,说这话的人肯定缺心眼。你不仅貌心也美,是人间绝色,也是我眼底唯一的颜色。”除了她,他看不到别人,唯愿两心成一心,年年月月相伴。没有她,连饮酒都淡如白水。
“巧言令色。”几年下来,他那张嘴磨得像沾了蜜似,哪有日后首辅大人的威严。
齐亚林趁机摸摸小手,又腻歪上了,“实话你也不爱听,假话我说不出口,这倒是难倒我了。”
她噗哧一笑,美目生辉,“我给你的药要收好,该用的时候就要用,别省着,用完了我再做,咱们别的没有,药最多。”
云傲月这话说得不假,开药铺的怎会没药。云老夫人看到她成药卖得好,陆续赚进成箱的银子,便慢慢地放手,把齐云娘的嫁妆一一移转她手上,由着她去打理、经营。
虽然和云家的财富比还是不够看,但她也是攒了几个小金库的小富婆,药铺的生意蒸蒸日上。
“是,药娘子的药岂敢不用,我没事就含两片人参片补补元气,绝不辜负你的用心。”谁知她竟成了小有名气的药师,还能诊脉开药,用精准的药方助病患早日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