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九阳一双眼怒视那举刀向着自己的人,眼神之凌厉,不似一个十岁的孩子,更不像刚才那一路哭哭啼啼的懦弱太子,让举刀的老刘心里一惊,手上的刀子竟一时砍不下去。
“老刘,你在做什么?!不能再耗时间了,早早砍下他的头,咱们才好回去交差领赏!”另一个人不知他在迟疑什么,待下身没那么剧痛了,立即弯着身子走过来。
“我……好,我这就杀了他!”老刘心一横,闭上眼要砍下去。
但刀子没来得及落到官九阳身上,自己身子就先一震,他缓缓低头往自己的心脏处看去,一支箭穿心而过,他甚至还来不及眨眼,身子便已经直挺挺的倒下。
他的同伴吃惊,扭头看去,只见一群骑兵赶来,他们手臂上没有红绳,这说明是旧主的死卫来搭救官九阳,衡量自己一人难敌,转身想跑,但另一支箭已经射过来,他后心中箭,扑倒死去。
“太子!”死卫们赶上来之后,见官九阳伤势严重,一个个惊惶起来,皇上已死,眼前的太子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若连太子也去了,那复朝何望?!
“无论如何,定……定要救太子!”李贤在昏厥前吐出最后一口气说。
死卫们脸色一沉,立即抱起官九阳和李贤要离开。
“等等,救救我家凭儿……”老人抱着眉心渗血的小女娃哀求着。
死卫们回身瞧了老人一眼,满心无奈,只朝他们丢下一包粮食说:“若想活命就别跟着咱们,跟着咱们也许死得更快。”落下这些话,死卫们即刻护着幼主迅速离去。
老人见状,叹了口气,他怎会不明白他们自身难保,前方也许有另一批人正等着追杀他们,自己若带着孙女跟着他们,也不见得能够活命。
他心神一定,背起昏迷的孙女,带着他们丢下的一包粮食,也消失在林子里。
而一场血腥宫变过后,大胤王朝新就任的太师太叔衭在太极殿上召见自己的手下,今日这场叛变由他一手主导,此刻他急于得知官九阳是否已死,他不容留有祸根,必得赶尽杀绝。
“咱们追去的人……全死,太……太子逃了。”来人抖声禀报。
“混账东西,竟然让一个孩子跑了!”
太叔衭正大怒之际,另一人也进来报告道:“启……启禀太师,高家祖孙不见踪迹……”
“什么?!你们让高明宗的老爹与女儿也跑了?!你们全是饭桶!”这下他更加怒不可遏。
“太……太师饶命。”殿内的两人连忙跪下来请罪。
“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我留你们何用?”他双掌青筋浮现,一手一掌拍上两人的脑袋,两人立刻七孔流血毙命。
见两人死在自己面前,他面如死灰,但不是因为杀人,而是想起高明宗死前曾对他说过的话——没有人注定不朽,天地因果,冥冥中自有注定。
难道真如高明宗所言,自己注定灭不了先皇官黔今一门吗?
不,他不但成功杀了官黔今,并且还扶持官黔今年仅九岁的侄子官庙仅登上皇位,从今以后自己就能在大胤王朝呼风唤雨了,那高明宗算什么,人都死了,还能再与他作对不成?
什么“冥冥中自有注定”,该是说注定高明宗要败在自己手中,从此他太叔衭再不用受他打压,这天下是属于他的!
他仰头大笑,空荡荡的太极殿上刮起遽凉的阴风,殿外的天空同时卷起大片黑云。
第一章 隐姓埋名混市井(1)
十年后
四月,云南的一处小镇上因为一年一度的迎神会而难得的热闹起来,所谓的迎神会就是迎接神女,每年宫中会选出一名最具灵性的神女,这一年将由这位神女代替天子走遍全国各地为百姓祈福,而所经之处人人争睹,皆想得这神女一眼,博得一年平安顺遂。
“爷爷,您快一点,这会街上人正多,是最好拉生意的时机,您再这样慢吞吞的拖下去,待会人潮散了,就没人算命了!”茅屋外,一名大眼黑白分明、清亮有神的俏丽姑娘站在门边上催着人,她肩上背着一块用破布缝的算命招牌,手里还拿着一个装着他们今日午餐的小包袱。
“来了、来了,你别催了。”老头子七十了,扛着一坛自己腌制的黄瓜走出来。
“爷爷,您抱着腌黄瓜做什么?小心闪到腰!”孙子凭赶紧上前要接下爷爷手里的东西。
孙老头身子一闪,不让她帮忙。“不过是一小坛的黄瓜,又没多重,我还抱得动,闪不到腰的,不过,嘿嘿,这坛黄瓜是爷爷我近来腌得最成功的一次,咱们爷俩一面摆摊算命,还能顺道推销腌黄瓜,多少赚上一笔。”他得意的说。
她听了也忍不住笑了,“这倒是好主意,来,不如我这招牌换您拿,您这坛黄瓜还是交给我吧!”她拿自己肩上较轻的招牌要换下他沉重的黄瓜。
“不用,我不是说了,我抱得动。”孙老头很固执。
“我当然晓得您抱得动,可动作慢啊,转眼神女就要抵达咱们小镇了,这是多大的事啊,咱们这平日鸟不生蛋的小镇也就今日最热闹,若是错过今日赚大钱的机会就太可惜了,您将黄瓜坛子交给我,这样咱们才能快脚赶到街上去做生意。”
孙老头想想有道理,这才不再坚持,将黄瓜坛子交给孙女,爷孙俩赶着去街上做生意。
待两人到了街上,果然人山人海,大家伫立街头攀谈等待着神女的到来,爷孙俩赶紧去到平日摆摊算命的位置,那不起眼的破桌子常年就搁在街角边上,她放下黄瓜坛子后,手脚利落的将算命的招牌竖起,将笔砚以及一本用了许久的破年历摆上桌子,就连那坛黄瓜也一并搁上桌,她往椅子上一坐,开始做生意了。
孙老头朝经过的路人喊着,“铁口直断,不准不要钱!”
这喊了几声,马上就有生意上门,平常人少,喊了一个早上也不见得有生意,现在是迎神会,人潮多果真就生意好做。
“来来来,这边坐,想问什么尽避问。”孙子凭笑着招呼客人坐下。
来的是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胖妇,她坐下后打量着眼前的人,皱着眉,“你这般年轻,瞧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吧,算命能算得准吗?”她视线尤其落在小泵娘的眉心,那里有一处像疤又像痣的红痕,老会让人不由自主的盯着那红点看,直让人分神。
“能,我天生就是替人算命的料,出生没多久就拜了天师,开了天眼,能看见未来事,替人趋吉避凶,招福解祸,要不大娘您试试,瞧我说得准不准?”孙子凭拍着胸脯自信的说。
“这样啊,那……你说说我想问什么?”中年胖妇问着,嘴还一撇。哼,她不问身体不问银两更没要嫁女儿,就问家里养的狗能生几只狗崽子出来,若小泵娘连这也答得出来,她就服她!
孙子凭瞧了瞧中年胖妇,嘴角大大的扬起。“大娘,您想问家里养的那只狗能生出几只狗宝宝吗?”
中年胖妇一惊,“这、这你都能猜得出?!”
“可不是。”她笑得灿烂。
“那、那我再问你,我隔壁邻居老王是什么时候去的?”
那老王七天前走的,今日正好头七,偏偏遇上迎神会,为了不让神女沾晦气,这头七只得办得低调,连纸钱都不能烧,老王平日日子过得奢侈,到了地底头七没钱花,真是活该了,谁教老王生前老骂她死猪穿衣,要她家那口子休了她,换年轻貌美的娶!